或許我們這一代人,很多都曾有過摘抄歲月,那是一種自發的喜好,在年少時盛行。
翻出那本發黃的手抄本,應該有二十多年了吧,我唯一留存的花季摘抄孤本。
那時物資貧乏,除了教科書,難得看到多余的讀本,一旦有書在握,都想把精彩部分記錄下來,徒有手抄。
我最早從小學開始手抄,應該是受我上初中的哥哥影響。哥哥寫一手好字,摘抄內容又豐富,都是精悍的哲理名句或詩詞,到現在我還記得好些名句都是從我哥的摘抄本上學來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忍耐是痛苦的,但它的果食是香甜的。"……一見便愛不釋手,后來干脆也弄了個小本本,將我哥的干貨照搬了去。
小時候特別愛看書。外公床頭上有套厚厚的《薛仁貴征東》和《薛丁山征西》,是我看的第一部長篇章回小說。三四年級的樣子,應該是我文學最初的啟蒙。一下就陷入書中精彩情節不能自拔,至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書中惟妙惟肖的各色人物,說起名號,如故人般親切。冥冥之中的巧合,幾十年后我遠嫁千里,不偏不倚,正是當年的大唐古城。
看書的時候,就會摘抄相中的好句子,好詩詞。最先是歇后語,或許是歇后語極具生活氣息的通俗詼諧吸引了我,只要出現都會記錄下來,時間一長,居然積累了好幾百條,厚厚一本。
那時候也沒人要求我去抄,老師不會,父母也不會,沒有目的,純粹是個人喜好自發去做。去年,在書攤上見到一本《歇后語集》,當即給兒子買了下來。其實心里無比懷念,懷念幼時摘抄的執著,還有那本不知遺失何處的個人歇后語集。
小學時期誰要能定期拿出一本《故事會》,便是圈內大v了。影響我最深的應該是初中時期的《遼寧青年》和《讀者》,那是兩本當時非常有影響力的經典期刊。我如今保留的手抄本上很多內容都來自于這兩類書,今天的書寫功底,也應該多是從它們身上吸取的養分。
當年的《遼寧青年》連續十年被評為全國讀者最喜愛的十佳期刊,蔣子龍、鄧剛、尤今、汪國真等當時當紅的文學名家都是長期合作的伙伴。只是可惜,這些品質卓越的文學期刊,都淹沒在歷史洪流中風光不再,但它們帶給我們那代人的影響,卻是不可磨滅的。
(二十多年前的摘抄本,滿是《遼寧青年》的影子。)
“每聞善事心先喜,得見奇書手自抄。” 看來手抄至少從明代祝枝山開始就流行開來。天馬行空,只要入眼入心的文字,都抄進來。沒事的時候拿來翻閱,滿滿的成就感。只是后來,社會日新月異,電子產品的發達,書沒人看了,信沒人寫了,全民進入閱讀斷層的年代,我的摘抄歲月也隨之終結。
前不久看到網紅咪蒙的一篇文章,我仿佛又觸摸到了曾經的摘抄歲月。
之前也看過咪蒙幾篇文章,逗比惡搞的文風曾讓我覺得沒有多少實料,不過是仗著惡趣味順帶耍耍流氓,但是人家就是人氣爆棚,分分鐘十萬+的閱讀量。她寫一篇推文稅后低于三十萬都免談,大漲自媒體姿勢,撐了筆桿子的腰。
那天看的是她的《你以為畢業了就不用學習了嗎?屁咧》,一語中的,我恰恰就是那個一畢業就不學習的人。
看完腦洞大開啊!原來比你牛逼的人真的比你努力一百倍!從此對她只有敬意,尊敬一個將愛好打拼成事業,并專注到極致的同齡女人,她太強大!
她有圖有真相地分享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學習心得與習慣,全篇干貨正能,那種狠命的鉆勁令我無地自容,她應該稱得上是不折.扣的摘抄教主,而我之前的那點摘抄史,不過是耍耍花槍。
她看書必然會劃重點,做批注,記心得,最后復述作者觀點,直到把這本書徹底吸干變成自己的。有空還會上豆瓣看書評,看看別人和她有什么不同的觀點。
她會把精華部分輸進電腦,這些年光書摘都有20多萬字。特別好的觀點與句子反復背誦,直到進入她的血液,變成大腦知識庫存,要用隨時能調出來。
她搜集素材時,連文筆好的色情段子都會記下來。(難怪她行文總是痞痞的風格。)有次收到東莞招嫖短信,“請你在我身上做,春天對櫻花樹做的事。″ 她一拍大腿 ,媽呀! 太文藝了!這不是聶魯達的詩么?盛贊這夜總會文案至少是北大中文碩士畢業的吧。
天涯社區、B站彈幕、淘寶評論甚至廁所小廣告都會留意記錄,用她自己的話說:天道酬勤,后來得了痔瘡。平時看到有意思的話題隨時拿手機拍下來,回頭分門別類的整理好,她的電腦文庫里光是好標題都積攢了一千多個。
她為了學習做編劇,會把一部電影或一部劇看到爛熟為止,作幾萬字的筆記,所有的場景都截圖下來,反復學。
她經常總結規律,分析失敗,針對弱點專項研究,整理類似于學生的錯題庫。
……
最后她調侃自己不是一般的變態,黃段子都會按關系分類整理。
(咪蒙部分電腦文庫)
通往成功沒有捷徑,關鍵在于堅持。她因為熱愛寫作,也從來沒覺得勉強,反而自得其樂,作為一個"字戀癥"患者,人生一大憾事就是好句子又被別人寫走了。
她被稱為最幽默的年輕作家,能把一切正經的題材寫得不正經,能在一切真善美中解讀出惡趣味,也能把一切高雅化成庸俗。
這個畢業于山東大學的文學碩士都這么拼,你還有什么資格不努力?借用咪蒙的話說:“努力不一定讓你成功,但一定讓你成長。終身學習,就是我所能理解的最搖滾、最酷炫的生活方式。"
(作家咪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