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生在90年代初期,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一排沿河的白墻黑瓦,是當時最美的風景。那瓦房那土路,時至今日,依舊深深駐扎在記憶深處,常常把我的靈魂,帶到很遠很遠。屋前幾十米開外,有一條河,記憶里,流經我們家附近的那一段很寬很陡也很深,村里人都叫河的這一段是“陡坎子”,傳說是某個戰爭時期被人用炸彈炸出來的,至于是否真有其事,沒有人去追究,只是大人常常會提著耳朵囑咐他們的孩子不要靠近它,更加深著孩子們的好奇,草木叢生的“陡坎子”夏天是人們游泳的勝地。
? ?我的奶奶,在那個老房子里,生育了六個兒子,最后年過半百還撫育了她最小的孫女,也就是我,我總愛自豪而深情款款小大人一樣的說,我是奶奶帶大的。
? ?年幼時,父母常年外出打工,對于他們的印象便是,年末父母回來了,帶來一箱蘋果分給隔壁左右的吃和某年生日父親寄來的一張明信片。
? ?記憶中,那個年幼的我,帶著朦朧惺忪的睡眼,從一個懷抱輾轉到另一個懷抱,從一個人的氣息靠向另一個人的氣息,從一個黑夜到另一個黑夜,從一個空間到另一個空間,朦朧中好像遇見過很多阿姨。最虛幻的一個是某個小叔的愛人,某個深夜,她把生病虛弱的我從小叔的住處抱出來,她抱著我走在一條有昏黃燈光的路上,她婀娜多姿,身穿黑色緊身衣,是一個時髦的女郎,她卷曲的長發,飄過我的臉頰。后來我長大了,聽大人說那個小叔一直在澳門,但具體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在這些只言片語中,我一直認為自己那時是被帶到了澳門,待到成年,一直對南方對澳門,懷著一陣好奇和親切。但是真切的記憶里,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阿姨,她的氣息遙遠朦朧得好像隔世夢境。
? ?還有一次,母親帶著我穿過幾條幽暗的小巷來到一個類似于貧民窟的地方,一個黑發齊耳的樸素蒼白的阿姨給我們開門,領我和母親進屋坐下,她們聊著什么,記憶中,抹不去的是那個阿姨對我的好,和看著我時那深切的眼神,也許她只是母親的一個好友,但是在日后,當我與母親吵架時,當面對著母親的冷淡時,我卻深信不疑的認為,那個阿姨才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我只是被母親抱養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貧窮,因為她們之間的關系,我沒有露宿街頭,卻在這里飽受委屈。即使是被沖動的情緒纏繞,但為了不讓母親傷心,小心翼翼的從不說出口。這也許是一個孩子瘋狂的幻想吧,漸漸它成了心底的一個小秘密。
? ? 還有一次煙蒙蒙的記憶,與長江有關,記憶中我被爺爺和二爹(爺爺的弟弟)帶到長江邊的沙灘上,兩個老人并不佝僂,尚還健碩,我們一起在長江邊愉快的玩耍,褐色的江水黃色的江灘,旁邊是光禿禿的巖壁和陡峭的山崖,四周沒有人煙,只有三三兩兩孤零零的漁船游過,有一艘船停在我們旁邊,江上煙霧彌漫,最后在記憶中幻化成一股騰升的黃色煙云,如夢如幻。我從來沒有見過我那個二爹,對于爺爺的印象也少得可憐,他們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怎么可能離開過故土,又怎么會去到千里之遙的武漢漢口長江江灘,更不要說帶上我這個兩歲不到的孫女了。而從有記憶開始,我也從來沒有聽家里人說過,與武漢與長江有關的任何事,只是當我第一次踏上去武漢的求學之路,我覺得那個地方異常親切。也許只是一個夢吧,一個真切到令人幸福到窒息的夢,一個虛幻到令人無法辨認是今世還是前世際遇的夢。
? ?這些是我生命之處最朦朧的記憶,朦朧夢幻真假難辨,常常讓我在這回憶的氣息中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