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一兒子感冒沒好,我請假一天在家里陪他。由于基本上不發燒了,只是咳嗽,所以兒子的精神頭還不錯。在收拾完屋子,給兒子吃完藥等正常流程跑完后,便跟他一起玩起了跑車的游戲。
兒子把兩輛小汽車用膠帶粘在了一起,然后我和他分別坐在客廳的兩端,他用力推向我,我接住后再調轉方向,用力推還給他。有時候小汽車會拐彎轉向,兒子便會爬起來撿回來。
這樣簡單的一個互動游戲,兒子沉浸其中,玩得不亦說乎,笑聲不斷。
看著兒子那樣燦爛的笑容,那樣滿足的神情,我反而有了一絲“悲哀”。是啊,陪伴孩子成長本來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不知從何時起反而成了一種奢侈。
日復一日,我們纏繞在工作、責任、利益編織的空間網中,無暇顧及生活中最重要的親人。偌大的心理空間,卻沒有刻意預留一方給孩子。當孩子生病無法上學的時候,我們才費力撥拉出一寸狹窄的空間騰給他。
而孩子卻很容易滿足,有你的陪伴,哪怕只是在一旁傻傻地看,他也能很容易從中探索到無窮的樂趣。
而我們呢,什么時候才能把早已奢侈的陪伴變成理所當然的守候?
02
去年冬天,在非正常的時間段,姐姐電話告知爸爸患重病,疑似肺癌。
我放下手頭工作,打飛的趕回家帶爸爸到當地權威醫院復查。
大醫院人多,流程長。每天和爸爸都在醫院的各個科室與檢查室之間奔波,問診、檢查、取結果、分析結果。只有晚上才可以和爸爸待在醫院附近的酒店中聊會兒天。
我們聊到我小時候拉肚子,他騎自行車狂奔30公里到縣城給我看病的經歷;聊到我小時候春天他和我爬柳樹,折柳枝,做柳哨的情節;聊到我小時候秋天他和我扛著鐵鍬到田地里挖田鼠窩,刨田鼠糧倉的樂趣;聊到當年他當年外出打工胳膊被石頭砸斷疼得徹夜難眠的感受;聊到前兩年我兒子出生時電話告訴他,他激動地哽咽的情景 ……
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和爸爸竟然還塵封壓縮了這么多共同的記憶,今天把它們慢慢地解壓、展開、梳理,往日的情節都歷歷在目。這是久違了的一種陪伴,一種奢侈的陪伴。如果沒有這場病,我是否還在異鄉打拼奔波,任憑故鄉的父母在內心深處多次的牽掛?
有時候聊著聊著,身旁的爸爸不自覺入睡,仰著面,打著鼾。自從得病后,爸爸已經很多晚上都睡不好了。當兒子在身邊,他內心深處的安全感大大的加強,可以毫無顧忌地酣睡一場。兒子在他心目中真的是完完全全長大了,長成可以獨當一面,可以給他提供依靠與支持的人了。
那六天,是我和爸爸這近二十年來彼此相伴最長的時間。自我16歲去縣城上高中以來,上大學,工作,娶妻生子,每一個階段都步履匆匆,忙忙碌碌。 偶爾回家探親也只是如蜻蜓點水一樣,何況還要看同學,訪親友,真正和自己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原本的家卻成了我在外長期漂泊過程中的一處驛站,再沒有更多的時間用作長期的停留,逗留過后,又匆匆踏上征途。
03
經過六天漫長的繁瑣檢查,最終結果終于出來了:輕微腦梗塞,不是癌。一個巨大的好消息,我和家人這六天的等待與煎熬,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
一句老話:很多事情,我們擁有時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
我們也經常用“不忘初心”來告誡自己, 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不要忘記你最終是為了什么?為了情?為了愛?為了父母?為了孩子?為了這一切,我們奔波忙碌,無暇顧及。
如果我們追逐的道路,伴隨著對親人摯愛的忽視與虧欠,我們是否還那樣執著前行,義無反顧?
畢淑敏說過這樣的話:
我相信每個赤誠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孝”的宏愿,相信來日方長,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可以從容盡孝。
可惜人們忘了,忘了時間的殘酷,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世上有永遠無法報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不堪一擊的脆弱。
父母走了,帶著對我們深深的掛念;父母走了,留給我們永無償還的心情。你就永遠無以言孝。
有一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已不再年輕。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永無彌補……
為什么一定要等人去情斷的時候再追悔懊惱呢?
04
今天是父親節,早晨我打電話給爸爸問候。他們那代人過著傳統、樸實的生活,根本不會去關注在遙遠的某個地方,竟然還有專屬他們的一個節日。
我“說明來意”后,爸爸哈哈大笑,給我的祝福表示羞澀地接受,同時回了我一句:你也是爸爸了,你也節日快樂。我們爺倆對著電話開心地笑了起來,像兩個孩子。
爸爸,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