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風露立中宵。一頁瘦,一紙水。
關于水,關于湖,古來墨客莫不傾其所學,給以唯美唯絕的抒寫。
水利萬物,上善若水,月華如水,盈盈一水。無水不成境,虛空、寂曳,所有的景致,都和綠的水,藍的海,粉的桃溪,濡染暈逸的一朝清夕一朝執茶綣綣不離、不棄。
以前喜歡凌冽清淺水,杯水照影的素常年華,一指水墨,一盈淚睫,一盅清茶待客。你默然、我靜守。淡淡的續集,你在山上,我于山下,一衣帶水。這是一種水一樣的草廬閑情。也是寸間閑適的水墨黑白畫。
簡單至明明白白,深情至苔鮮宵濃。
你鐫刻一葉江南忘情水,我撰書秦淮河畔匆匆逝水年華。
我們都不老,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哪怕你在江頭,我在江尾。我婉詞置于滟瀲水夢,托水鳥一紙信箋,與你,侖一番亙古戲,浣一掌掬清波。
夜來漸長,寂色南曉星眸眩惑中,漸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潔則無友。所有事,所有人,都有一個最好的度。過了頭,就什么都不是。
一度以為,水是雪,是冰,是白蓮貝藕。以為水是潔凈地白,素色不具方物,入口不患鹵味。水便是水,平淡的屑微,眉梢的塵埃。覺的水,不過就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葉分子,一息離子。
沒有注意她,擦肩的遺忘,匆促的凈手字畫。然而,忽然的一天、一剎、一刻,我全然地被水,海水湖水,濟南的水,青島的海,驚艷到不發一語,不出一聲。
那藍的海,綠的水,讓我驚奇,讓我震撼。
這渡世的水湄,這忘川鄉的橋不歸。我從未想到,水是藍的,水是綠的,水也是月白粉腴的。
大明湖的水,趵突泉的塘,都是滟滟綠汁,豐滿的不約三回首。水不流,靜是一汪淺淺華年錦瑟;水動,綠樹成林,暮鳥是水的點綴,水是鳥的圣月背景。這綠的水,只想一指點下,成闊、成詩、成一座盛世傾城訣。里面有你,有我,有梅庵不道來年。
臥牛泉,一圍古石晴欄,依舊是綠的瑩瀠。寸魚寸景,紅的、黃的、淡月白的、淺灰的、桔色的,花色各異的精致小魚游來游去,似一幅賽詩大會,如一闕百鳥鳳還朝。柔的媚隙,消融不絕的流水無阻。是有多美,多瘦,纖細的我心旌搖曳。
忍不住微微嘆息。好美。不忍去,不忍轉身。原來有水的地方,總是好的。
如果說濟南的水讓我臨影照景到一種綿綿玉人情,那么,青島的水,藍的海,讓我感受到一種力量,一種莊嚴。和一種噴涌生命的氣勢。
棧橋,深海。水翻滾著浪花,如一朵一朵巨大的牡丹,又若一樹一樹五月的刺玫。無論我靜止還是眩異,都無法抵達那種生命的厚度!
深的海,藍的水,是乾坤大逆轉。是一波一波堯舜江山畫,是一葦一荻登高望月樓。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激流勇進。這藍的水,攫住的不僅是我靈魂,更是我骨感的不回不歸!
水是雨,是霧,是雪后晴霽。于雨,于水,都是少年的童話,成人的夢。逝水微瀾,這不逡不巡水墨畫境,要經過多少次臥蠶納繭的無痕冼練,我才能和你相忘得至凈至無?
不習慣,沒有水的日子,空氣、水、太陽,是免費的清簡,又是昂貴的至寶。我乘一葉扁舟,和水互剖心緒。
礁石,孤島,輕叩柴扉無人應。這水的星辰,這霧的煙花江,月不迷,津難渡。都是歷史,是典故。
踏著月色來,我把這綠的水,藍的海,這玫瑰色的魚塘蓮蓬,裝進我的手掌,刻進我的夢。我不眠不語,我對語先知,這水,這海,起于何時,終于何止?
墨色的秀,蜿蜒的笛水向晚。濟南的水,我無法和她說再見。前世于此,我一定來過。我在水湄筑堤,我在江心暮竿撐起雙絲網。我是水中的彎眉,水中的薄涼西風冷!
一江為你,一水為我。我們彼此心悅過,熟稔過,唯美過,我們是水中兩具自由的靈魂,琴譜,是你我唯一的信物!
凈海深湖,淺的,終究是薄色的短暫。而深的,一眼望不到底。
濟南的綠水,青島的藍海,你是我的第一次,玲瓏地優美著。翩然不止。你是我水鄉第一次不寐之夜。我起坐倫常,和你隔窗遙遙相望。
季候風已吹皺一席春,你薄的錦絲綢面,綠的汁宴佳炊,約了誰的歸期?又向誰種下一簾幽夢?
一水,一驚夢。濟南水,大明湖,你是我五月的滟圖。藍海,你是我雨季逸香逸秀的北國未倜繆!
夜有萬萬心,心如千千結。在你面前,我愿低微成一朵花,開出不傾城、不絕世的紫色薰衣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