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回家的大巴,車輛開始啟動的時候,收到與故發來的消息,此刻她正在開往蘭州中川機場的城際列車上。她說,我想了下,此刻難過的心情竟然是因為舍不得你,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和與故相識于6年前的一個文學網站作者群里,我當時一時興起做著網編的兼職,因為工作的關系,厚著臉皮單獨加了群里所有作者的QQ號,與故是里面特別與眾不同的一個,文字喪而溫暖,在痛苦中做著積極生活的掙扎。
后來因緣際會,我們聊文字著作,聊星星月亮,聊工作成長,也聊生活瑣事,慢慢變成彼此生命里如同靈魂一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很像,就好像存在于世界不同角落的另一個自己。
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呢。好像是兩個狀態不好的人在那個時間段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我剛辭完職回到家,還在為找下一份工作焦慮,身體狀態也不好。她還處在一份焦慮的工作中,精神壓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說,一直想去敦煌看看,趁現在辭職有點時間,你要不要一起去。她是個事事周到的人,隔天就跟公司請好了假,并且和旅行社的朋友規劃好了路線,報了導游團。
她說,其實我只是想見你,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次,跑這么遠去見一個人。
這是一句讓我瞬間淚奔的話。
于是這樣的見面,沒有不安與焦慮。喜悅,只有喜悅。
她從廣州坐3個小時飛機,我從甘肅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坐4個小時大巴,可謂千里迢迢,在蘭州匯合。下著大雨,也無所謂了。
我先到酒店等她。門鈴響起的時候,我本能地問了句,誰呀。
門外她答,是我。
這便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對話了。
像很久之前我們一起幻想過的一樣,進屋后擁抱了一下,然后開始和正常的老朋友一樣話家常。
很久之前,大概是兩三年前,我和與故就幻想過我們見面的場景。我說我一定要給你個大大的擁抱,說這話的時候,大概兩個人又都是處在低氣壓的情緒中吧。
后來我做過一個夢,夢見她來看我,因為緊張和害羞,我并沒有抱抱她。夢境中其他的場景醒后都忘了,但是唯獨記得夢里最后送她離開時刻骨銘心的懊悔,好像人生以后不會再相見一樣。我斷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和與故面對面坐著,那一刻猶如夢中。夢里夢外幻想過好多年,在那一瞬間溫馨得有點難過。
從青海湖到塔爾寺,再到張掖丹霞景區,最后到敦煌,一路的長途車程顛簸。
暈車的我好似一條出水的咸魚,下了車呼一口氣,上了車就閉上眼睛睡覺。與故是一路照顧我的那一個,背著熱水,帶著風油精,我睡覺的時候會讓我把頭靠在她肩上。
她每天會醒很早,洗漱完之后再叫我起床。然后她會去煮點茶喝,她曾說有次出去玩,帶了整套的茶具出去,這個潮汕的小姑娘對茶有著特別的執念。茶文化熏陶出來的她,有著善良恬靜的氣質。
我常常在想,這樣的女孩子,去享有世上諸多的善意與快樂該多好。但是始終有一些人,在成長的過程中被低入塵埃的自我價值感圍困著,所求很少,卻求而不得,任性不得,快樂不得,永遠活在光明的另一面,卻又總是掙扎著去感受活著。
我猶記得我和與故在塔爾寺感受到的寧靜與安然,我們拉著手穿過神圣的佛像、悠長的經堂和壁畫,伴著鳴鐘去一一轉動那藏佛圣地的轉經筒。與故走在我前面,望著她的背影,那一瞬間忘卻所有世俗之事,真誠地悼念,可否永遠陪伴她做一個快樂的人。快樂就好了。
生命何其蕭條,我時常不覺得可貴。但是突然有一天,蕭條的生命里,仿佛開出花來,那時與故說,不論怎樣你要拽著我,不要放棄我。那些滋生出來的叫做希望與愛的東西,那些灌輸在靈魂深處把黑暗之地映出光亮的東西,讓生命有了繼續下去的意義。因為與故。
她與眾不同,在我心里也是。像迷途中的導航,像黑夜中的光亮。
未來的日子愿我們無事常相見。
我的良師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