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我回到教室,已經沒有人了。
教室有點暗,但是我沒有開燈,剛坐下,面前忽然過來一個人。
“內個,你有沒有空。”
“媽呀你想嚇死我啊。”
我抬頭一看,是徐浩。他手里抱著一個特別大的熊,眼睛左右亂晃,表情尷尬。
“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么?”
“幫我把這個熊放到她的被子里。今天是她生日。”
“哦。”
我站起身,接過他手里的熊。
“藏被子里藏好了,別讓她發現。”
“這么大,不被發現,你也是真逗。放心吧,交給我沒問題。”
我抱著熊就走了。
“我在這等你。”他在背后喊了一句。
我是什么,丘比特么?徐浩喜歡我們班的云曦,追的明目仗膽。雖然高中是禁止談戀愛的。
其實我跟徐浩根本就沒說過話。雖然在一間教室,中間差不多隔著幾萬光年吧。我的聊天軌道僅僅保持在左右前后最多四人。以外的宇宙就和我無關了。
我重新回到教室,他仍然站在窗臺看外面。
“我給你放好了。”
“謝謝。”他還在看著窗外。
我就不知道他癡情個什么勁兒。云曦壓根兒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我什么都沒說。
“你還不回家去?”我回到位子上,問他。
“我再等等。”
最后一次運動會大家也是憋足了勁兒,莫名其妙多了一項兩男兩女混合100米接力。
作為本班無論短長跑都幾乎是最快的女生,我要把接力棒交給徐浩。
徐浩是體育隊的,個字不高,長相大家都覺得和魯迅先生頗為神似,走起路來總是很輕,好像怕把地板踩壞了。
下午課間,我們練習交接棒,體委說 ,
“張媛你全力跑,徐浩,她過來你就往前跑,接棒不要回頭。明白了?”
我們倆點點頭。
然后我就按照體委的意思,全力沖過去,把接力棒砸在已經起跑的徐浩手里。
“完美!!!”
體委大喊一聲。
“哇,看看人家班!”這時我們才發現,隔壁班的體委正在看我們練習。
他接著說,“等下喊我們班的來看一下。”
他把他們班參加混合接力的隊員喊過來。
“徐浩,再給我們表演一次。”
于是我又一次卯足了勁兒往前跑,徐浩可好,也許是表演欲太強了吧,加速過快,直接就沖出去,我只好在后面追,可是跑的太用力,想喊一句停一下都喊不出來,他發現有點不對,然后速度慢下來,我直接踏在他的腳后跟上,狠狠地摔在地上。
很多人看著呢。我忍者疼站起來,正好體委說“今天就到這吧。”。
徐浩竟然去跟隔壁班的體委說話去了。
隱隱約約有人在笑,“跑太快了。之前還是不錯。”
我回到教室坐下,才仔細看看有沒有受傷。褲子破了沒有關系。
只是右手手背中間磕掉一小塊兒肉。生疼。
快上課的時候,徐浩才回來,他嬉皮笑臉的走到我面前,
“你沒事吧?”說話中間,眼神游移不定。
“沒事。”我把手藏在桌子下面。
“去醫務室看看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我的同桌。
“不用了。”我趴在桌上,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時間給人的感覺好像顛倒過來的多普勒效應。近的好慢,遠的好快。
大家都結婚了,結婚對象都不是自己的初戀。
我的耳朵與大腦似乎也相隔了好幾個光年,別人對我說,初戀都是用來拋棄的,而我卻沒有聽到。
這篇和初無關,而是我所得到的,戀,從來都那么輕描淡寫。
那天下課,我正在寢室看書,打開電腦,QQ彈出一條消息。
在嗎?
在啊!
進入大學的校門,就失去了和高中同學的聯絡。那時手機還是奢侈品。
除了幾個特別的還在保持書信往來,其他也就浮萍一般盡了緣分。
你現在怎么樣。
挺好啊。
你呢。
也還行。
是徐浩。
有什么事么?我問。
沒有,只是想起來了,隨便問問。
哦。
第二天打開電腦,他又來了。
你在做什么?
看書。
你呢。
沒做什么。
不過我同學在看恐怖片,太嚇人了。
什么片子。
《隔山有眼》,你看過沒?
沒有。真是難為你了。
實在是害怕。
沒關系。么么。
我把頭從她們的屏幕前轉過來。
么么?什么東西。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這兩個字。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
么么是什么意思。我問。
沒什么。就是跟嗯差不多。
哦。
第三天打開電腦,他又來了。
我想跟你說件事。他發來一條信息。
嗯。說。
那時候我也喜歡你。但是我選了云曦。
哦。
啊,這算什么東西,既然這樣干嘛要說出來呢?
我第一直覺是,臨行告別。
怎么,難道你要死了么?
哈哈哈,沒有啦。
不如我給你打個電話吧。號碼發給我。我說。
說實在的,從來沒有哪個男生給我主動打過電話。
所以有人說喜歡我 ,大概我就很開心吧。
他接到電話,說自己要出國了。
唉,這都是什么呀。我心想,接著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恭喜祝賀,好好保重,就掛了電話。
從此之后,再無消息。
姐姐總是跟我說,人是很賤的動物。每一段感情都想有個結尾。
說出來,好像就好了,了解了。
卻給別人徒增煩惱。
這大概就像一場儀式。
路過火星,說,我曾經喜歡過你。
于是火星打開自己的心,你卻飛走了。。
我們生活的現實,都建立在那些虛構的情感中,要不停的維護,才能避免坍塌。
看著宇宙中微光閃爍的小星,忽的就怦然心動。
飛過去問一聲,你好,我喜歡你。一切就結束了。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么樣。
在我的微信里,就只是一個存在于群里的光禿禿的頭像吧。
這樣也好。
這樣很好。
只是右手手背上,永久的留下一小塊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