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吻如此稚嫩,青澀如一顆剛摘下的橄欖,甜美的味道還來不及發散就被彌漫的澀然占了先機。
并不甜蜜,卻無比令人眷戀。
我在午后昏暗的光線中側耳聆聽,試圖去理解一對瘋子的愛情。
兩個同樣戰栗著不安的靈魂,一個竭盡全力粉飾著太平,一個卻不遺余力地彰顯著乖戾。這樣的接觸、碰撞,互相傷害著見證不能相棄的事實,卻終于將一切平靜啃噬殆盡。
可曾后悔,后悔這樣濃烈的相逢于人世?
兩個互相為彼此燃盡一切的火坑,累及身邊的人都被折磨得遍體鱗傷。那些平凡的人沒有錯,只是天才與瘋子同樣擅長給人痛徹心扉的傷害。
沒有人可以靠近他與他的世界,他極力排斥著其他人靠近他與他的世界。那是即便孤獨致死也要嚴防死守絕不退讓的決絕,否則就是玷污了那份病態的幾乎偏激的執拗。
他在他和她之間搖擺,并非不夠堅定,也許他只是沒有辦法對一個人專情。專一對他而言更是一種束縛,所以他對他的情人坦陳不要指望我能對你忠誠。
而他又何嘗不是?
他痛恨他鄙夷他羞辱他傷害他,用盡一切極端的方法讓他的眼睛里只能映出自己的身影。那是愛,還是與生俱來的獨占欲與侵略性?
他說他想要太陽,那樣熾熱狂烈吞噬一切的榮光,他說他想要毫無保留地全部接受。
你說他是不是瘋子?正常人怎會有這樣不惜同歸于盡也要擁抱永恒的精魄?
那不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爭奪,那是“正?!迸c“瘋狂”之間的爭奪。
她于他而言就是正常平緩的人生,二八年華,豪門千金,生兒育女,詩名永存。這樣的人生誰不向往,不用經歷大風大浪的沉痛悲愴和無法預見的聲名狼藉。
當你為一種近乎毒藥的瘋狂愛戀緊緊纏住不得解脫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惶恐不安和罪孽深重自會將你推向這平淡似水的質樸。
那種平凡本身就是誘惑。
他就要拋下他了,回到平靜的正常的生活中,留他一個人在這比瘋狂更瘋狂的深淵下獨自徘徊。
他曾以為所有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那泡滿了星斗的天空,沉醉于思索的浮尸,夸張明艷到令人不能直視的燦爛如千陽同輝的日子,只要有人陪在他身邊一起迎過去,就都不再是問題。
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一種自私到殘忍的自負。他不管別人有沒有被這份熾熱烤焦的恐懼,他只知蒙著愛人的眼睛拖著他不停地一路向前策馬狂奔,直至零落的尸骨無存。
他不給你后悔的機會,一次都不給。
他太執著于自己強烈的感情以至于根本無暇他顧別人的懦弱與恐懼,他需要你為他舍棄一切貢獻一切直到有一天陪他一起跌得粉身碎骨。他需要你忘記自己曾經是一個怎樣的人,只有這樣你才能成為所有人。
而這些他通通給不起。
他無法阻止自己對于“正常人”這個詞語的貪戀,即使他將這個繆斯觸碰過的靈魂緊緊擁在懷里的時候,他也一刻不停心心念念地懷戀著正常的生活。他沒有辦法陪著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唯有選擇離開。
但是誰又能真的離開。
于是我們看到了一次次逃離背叛又一次次狼狽回來的他,影子拖成可恥的留戀的弧度。
很多次都是他追在他身后不放他走,去他妻子那里示威的時候是,從倫敦遠渡布魯塞爾的時候也是。
但是,究竟是誰囚禁了誰誰又離不開誰?
他瘋狂,乖張,熱衷于在傷害別人中品嘗踐踏尊嚴的快樂,尤其是深愛他的人。他甚或不能算作一個好人,像一叢嗜血的荊棘榨干他所糾纏的一切,最初的激情褪卻之后唇角噙著譏誚的嘲諷冷冷離開。
但他忠于自己的思想和靈魂,這種深刻的純粹令他的靈魂在一地虛偽的高尚中閃閃發光。
他的本性其實很涼薄,愛一個人的時候悱惻纏綿,但是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他毫不理會你的苦苦哀求,他只忠于自己的感覺。
被他吸引是他窮極一生的悲哀,也是他守望一世的幸運。
他說過自己不可能忠誠于他,但他居然做到了。
十四歲拾墨,十九歲棄筆,他將他最好的年華硬生生嵌進他本已靜寂過半的人生里,用珠璣的字句細細琢刻,最后連同自己的靈魂一起封印。
那個乖戾的少年最終找到了,死亡給了他自由的翅膀。
No one will be able to touch me.
我燃燒自己的靈魂來照亮你,即使有一天光影不再,余燼也依然溫熱你的雙眼。
后記:
前幾天一個關于微型雕塑、二十二年和田徑的故事刷爆了各種我所眼見的媒體。透過海報上那雙深陷在滄桑時光刻印里卻依然通透的眼睛,我看到了二十一年前那個笑意淺呷的恣意少年。
在Leo眾多蜚聲海內的作品里,《全蝕狂愛》既不是最受好評的一個,也不是最具爭議的一個,但我卻是因為它而再也沒能將這個不羈的身影從腦海中拔除。兩年之后的《泰坦尼克》讓他做到了天下誰人不識君,正如他的臺詞所預言的那樣,他成為了大銀幕上的“king of the world”。
但是直到看到了他所詮釋的蘭波之后我才第一次明白,像Jack與Rose或是Romeo與Juliet這樣完美整飭的愛情,并不足以安放這個有著驚世容顏的天才的演技。
如果說蘭波在詩作方面的才華是被繆斯觸碰的神跡,那么Leo在演技方面的醇熟就是足以與之相匹的驚才。無怪乎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這種沖破了時間枷鎖而早早展現的天賦恰如黧黑夜空中的熠熠星屑,每每讓我這種只能在普通時間軸上齊步走的凡人慨嘆自己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夜訪吸血鬼》認識了Dunst,《全蝕狂愛》記住了Leo。
每年一屆的奧斯卡造就過的影帝如過江之鯽,而時光帶不走的少年只有一個。就算沒有那個土豪金擺件作提醒,百年之后的觀眾們依然能從一艘沉船一顆血鉆一張變造支票一個不倒陀螺等等等等的遺跡組成的拼圖中中打撈起一個鮮明如昨日的你。
謹以此無冕之冠,獻給你,此間的少年。
本文引用的圖片均來自網絡,從上到下網址依次為:
第1-7張,以及最后一張,http://bbs.tianya.cn/post-funinfo-1205032-1.shtml
第8張,http://www.fjtv.net/folder339/folder893/folder902/2015-11-13/461839.html
另,就算作者對本文的定位是一篇嚴肅正直向的影評也不能按捺自己一顆舔顏的少女心。魏爾倫童鞋,你和蘭波相遇時也不過二十過半而已嘛,那張飽經滄桑誰敢比我老的大爺臉是要鬧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