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夜行》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一株正在經歷風雨的溫室花朵。
怎么說呢?在沒有翻開這本書之前,我認為我選擇讀的每一本書都如同和煦的陽光滋養著我的靈魂,它們放大了我對這個世界的希望,讓我誤以為無論多糟糕的窘境,只要堅持不放棄,似乎就能等到曙光的出現。然而,《白夜行》卻將這個世界的殘酷、無奈以及骯臟不加修飾地統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故事開始于一起殺人案,亮司父親洋介的死,是整個故事的開始??稍谖倚睦锼彩钦麄€故事的結束,這大概是我看完書之后的一個感受吧。
笹垣潤三,書中的一名老警察,從亮司父親洋介的死開始,他就沒有放下過對亮司和雪惠的懷疑。他就像是追蹤獵物的獵手一樣,循著蛛絲馬跡,一步步將亮司和雪惠逼向更深的深淵。然而也正因為他,采樣我對這本推理小說產生了不一樣的感受,在他有意無意中揭露的每一個真相中,我看到的都是那愛與被愛的心酸。
笹垣將他們的關系類比成槍蝦和蝦虎魚,認為他們之間是一種互利共生的關系。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說法,我覺得他就像是一個需要呼吸的太陽,而她給了他第一口氧氣,于是他決定他的一生都只為她綻放光亮。
亮司,一家當鋪的小少爺,有著不錯的家境,但卻常常躲在閣樓,聽著自己的母親與雇員私會的污言穢語;雪惠,一個從小就被母親賣給有孌童癖的成年男人以換取利益的女孩。他們都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往,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的人更容易產生共鳴。
可如果當你發現你心愛之人的痛苦根源與自己有關的時候你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
只是當亮司發現侵犯雪惠的人是自己的父親的時候,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我沒有去細想他做這個決定是是否有猶豫,我只是知道在自己父親和雪惠之間他選擇了后者。雪惠也同樣如此,在自己的母親與亮司之間,她也選擇了后者。
他們都選擇彼此,這是他們黑暗人生的結束,是他們殘酷生活的開始。
亮司父親的死和雪惠母親的死,既像他們之間的一份契約,又像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詛咒。讓他們永遠守護著彼此,卻也永遠無法一起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亮司行走在黑暗之中,除掉了一切有可能威脅到雪惠和他的因素。而雪惠活成了萬千女人之中的一個,追求著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許只有從平凡中一步步崛起,才能讓她的成就看起來理所當然。
亮司說:“我想在白天走路?!?/p>
這是他的一個新年愿望,一個在別人聽來不解或者可笑,卻是他永遠也達不到的一個愿望。
雪惠說:“我呢,從來就沒有生活在太陽底下。”
所以無論在任何場合她都希望成為眾人的焦點,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滿足自己內心的那一點點希冀。
她用亮司和自己的名字給精品店命名,這是她能想到的能光明正大的和亮司一起出現的唯一方式。因為過去的一切已經注定他們不可能如亮司的剪紙一般并肩一起走在陽光下。她愛著亮司,卻必須要用自己的恨和冷酷才能讓自己愛的理所當然。
亮司也一樣,他愛著雪惠,可過往的事實卻一再提醒他連愛她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他成了雪惠的清道夫,他需要通過贖罪來維持對雪惠的愛。
忽覺周圍有人,笹垣抬起頭來。雪穗就站在身邊,如雪般白皙的臉龐正俯向桐原。
“這人……是誰?”笹垣看著她的眼睛。
雪穗像人偶般面無表情。她冰冷地回答:“我不知道。雇用臨時工都由店長全權負責?!?/b>
話音未落,一個年輕女子便從旁出現。她臉色鐵青,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是店長濱本。”
警察們開始采取行動。有人采取保護現場的措施,有人準備對店長展開偵訊,還有人搭著笹垣的肩,請他離開尸體。
笹垣腳步蹣跚地走出警察的圈子。只見雪穗正沿扶梯上樓,背影猶如白色的幽靈。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這是故事的結尾,以亮司的死,雪惠的冷漠做結尾??吹竭@的時候我腦中閃過了幾個字:
相見即離別。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給過雪惠選擇的權利,從最初選擇開始殺人,到如今目睹著亮司的死無動于衷,她都只能默默選擇承受。
亮司就像是雪惠的一個影子。躲在她身后,也伴于她的左右。他們不曾有過任何交流,也沒有給過彼此任何承諾。但亮司明白他必須守護著雪惠,隱于角落,藏于黑暗。雖然渴望和她并肩于光天化日之下,卻也不后悔做她黑暗中的微弱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