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宿舍的推拉門已經(jīng)壞了,還是發(fā)出很大的聲音,有點像是病人在巨大痛苦下的呻吟。
“你小聲點。”還沒醒的仙女小姐聲音尖尖細細,令耳朵發(fā)癢。
但關(guān)門的人沒有任何愧疚的表情,她永遠不會說對不起,就像她永遠不會輕關(guān)門,就像她永遠不會輕敲鍵盤,就像她永遠不會輕拿輕放,就像她永遠不會小聲說話。她是宿舍最大的噪音制造者,她來自北方。剛見面的時候覺得她和北方的凜冽寒風(fēng)并沒有關(guān)系,沒有濃重的口音,也沒有北方人的硬朗線條。但是宿舍的環(huán)境太容易讓人識破真相。
她永遠火急火燎,就像她來的地方永遠需要火急火燎——因為真的很冷。
有她在就沒有寧靜。
“Duang”——她下床的時候,像是什么東西重重的砸下來,大地為之顫抖。
“Bang”——她出門的時候,宿舍的門似乎也要追隨她而去。
“吱吱呀呀”——她上床的時候,我如果在床上,就會莫名恐慌,感覺床會塌。
“噼里啪啦”——她敲鍵盤的時候,每一下都重重的,只有機械鍵盤可以滿足她的暴力。尤其是她打游戲的時候,鍵盤鼠標(biāo)耳機,任意一個都可能在輸了一把之后,在重力和她給的力的合力下摔到桌子上,“Bang”的一聲,伴隨著她對敵方母親的真摯問候。
她太重,不是胖的那種,也不是笨重,而是動作力度。她走路還是正常女孩的輕盈,但是其他的各處都帶有東北女性特有的狠勁——她說話的時候尤其可以體現(xiàn),聲音也是尖尖細細,但音量簡直大到了刺耳的程度,跟仙女小姐的溫柔聲線完全不一樣。于是很煩她打電話,像是要讓全世界聽見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她電話另一頭的人也如此,即使不開免提,我們整個宿舍依舊可以把遙遠北方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兒子,你缺錢了嗎?”
“兒子,你什么時候回來,回家的票買好了嗎?”
“兒子,你爸最近去了一趟北京,回來給你帶了個好玩兒的。”
她媽媽一直叫她兒子,不知道其中原因,聽習(xí)慣了也覺得是可愛的叫法。
“我知道啦。”
“我現(xiàn)在還有錢,你這個月底再給我打錢吧,我怕自己花掉。”
“我下個月中就回家了,過幾天再買票,不急。”
她的回話響應(yīng)在宿舍,在中午十二點把賴床的我們通通吵醒。
吵醒我們的也不僅僅是電話,還有她下床時落地的聲音,收衣服時推拉門的聲音,去洗漱時的關(guān)門聲,洗漱完畢后把杯子發(fā)在桌子上的聲音……這個長達五分鐘的噪音比鬧鐘難聽,卻比鬧鐘管用。
被吵醒的我會下床洗漱,打開電腦,叫個外賣,開啟自己的宅女周末時間。而仙女姐姐會繼續(xù)蒙頭大睡,但下午兩點,睡不著又餓的時候,下床,叫個外賣,開啟刷劇仙女時間。
我也是北方人,不過不及東北遠。我在宿舍沒有噪音,因為我盡量減少振動幅度,雖不自在,卻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可她從沒有減少動作的聲音,她的音量應(yīng)該是天生的。無論我們對她的聲音表示出何種厭惡,她仍是讓她身邊的所有東西,在和她接觸時,發(fā)出巨大聲響,她坦然的讓自己的聲音蓋過我們的無病呻吟,讓熱烈碰撞把南方的一間小小宿舍升溫。不如說,她的聲音就是她的生命象征,所以,她這輩子應(yīng)該都是一個“大聲的人”。
幸好,我們宿舍只有這么一個她,不然真的沒法過了。畢竟,一個“大聲的人”,我們還是可以愛她的。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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