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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籠關山,舊跡亦無緣。
人在塵世間,蹉跎淚潸然。
此刻,我站在關山腳下水草溝的石橋上,懷抱外孫瞻望近在咫尺的關山。
“那就是姥爺小時候爬過的關山,姥爺砍過柴、割竹子、采草藥、放馬割草、撿拾野李子的關山!”
三歲的外孫隨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遠山。
“姥爺,我不喜歡關山。”
那是必然。在我來說,關山是我的血地,是磨煉過我手腳的地方,看著那熟悉的山影、山形和草木,我就有偎身于母親懷抱的親近感。她的發膚顏色甚至每一寸肌理,都傳遞出素樸乳香的氣味。熟悉又陌生的關山不再屬于我,回想起小時候與關山的耳鬢廝磨和休戚與共,我心淚漣漣。
再也回不去了的關山,盡管它就在我的身畔。
一切的苦難都與關山有關。難怪外孫說不喜歡關山,他一個三歲孩子的心里都是童話般美的世界和更好的生活,哪知道山的饋贈和人的苦難?
“姥爺,你為什么小時候能登上關山現在卻不能了?”
“姥爺老了唄。”
“為什么老了就登不上山了?”
“人老了腿腳就沒勁了唄。”
我心里卻想到:一代人的努力正是為了下一代不再爬山吃苦啊!
望關山優美的曲線,蒼翠的面容,高高的山坡,我只能望山興嘆,五十多年如云煙散漫在關山的墚峁間。人生易老山不老,更喜孫娃繞膝走。
背外孫下地埂到河灘,我和孫子手掬清清的河水,洗手,澆臉。山水一下子涼爽了我倆的身心。
正是5月12日,一個吉祥的日子,山下水草溝有親戚嫁女,我和妻領外孫來隨禮賀喜。問村人我初中同學的情況,說一個已過世,一個在外打工多年未回來。令我唏噓感嘆:世事無常,農民艱難,我卻因讀書而改變了命運比較幸福地活在人間!
又問表姐我的堂弟娃娃的情況,多年想去他家看看,看看我的發小堂弟。她說,他多年不在家了,和我同庚的他去內蒙煤礦掙錢了。他的兒子今天在給村中婚宴上幫忙呢。
是的,堂弟的小名叫娃娃,是我大伯續娶的我大媽帶來的兒子,姓馬。我們從小一起玩泥巴,掏鳥窩,放豬放牛,進山砍柴,他頭腦靈活,說話有點急,有時“滴滴滴滴”的,我們就叫他“滴滴”。那時家里窮,我大伯家又兒子多,娶不上媳婦,娃娃才上門到了水草溝。這恐怕有三十多年未見了,盡管不是同姓堂弟,也是小時玩伴,就有濃濃的想念之情。人生如白駒過隙,一晃我們都已老了,而他卻仍然要為生計而奔波勞累在外。
關山望,望關山。
云煙繞,繞云煙。
嘆人生,實艱難。
蒼茫間,淚潸然。
? ? 2024年7月1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