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靜梓坐在會議室里的主位上,手拿著筆慢悠悠地轉著,腦海里一直浮現著語瑜的模樣,一會穿著睡衣,一會咬著嘴唇,一會望著窗外發呆……
“靜,我覺得這個設計方案還有待商榷,這里面的設計理念都跟以前的大同小異,根本就沒有突破點,里面找不出哪個點是能讓老年人眼前一亮,非買不可的。你覺得呢?”方侯遇態度認真地說出自己對于剛才“模型初步匯報”的懇切看法。
靜梓啪的一聲合上了文件,推到項目負責人的面前,說了兩個字,重做。會議就這樣在項目負責人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奔騰喧囂的情況下結束了。
踏出會議室時方侯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壞笑地問:“我剛說啥了?”
靜梓聳了聳肩說:“沒聽。”
“就知道,看你剛才那春心蕩漾的模樣,肯定在想女人。”
“這么明顯嗎?”
方侯遇踉蹌了一下,瞪大眼睛表情夸張地望著他:“不會吧!這是天要下紅雨啦?我剛才那話開玩笑得很分明呀!靜,你真的在想女人?除了你媽之外的女人?”
“是。”
“靜靜靜,誰呀?”方侯遇一副八卦的嘴臉。
“一邊呆去。”
方侯遇快步走到靜梓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昂首挺胸,正義凜然地說:“嗯哼!你說你這人,開會不好好開,人家做匯報你在那里發呆,根本沒聽到最后就拍桌說重做,對得起父老鄉親的辛苦勞作嗎?”頓了一下瞥了眼靜梓繼續說:“你跟我說那女的是誰,我保證就不去揭發你。”
靜梓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輕蔑地說:“去吧,去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方侯遇被噎得說不出話,萬分后悔剛才會上自己那么……嘴賤。
語瑜這兩天在醫院就只是強迫癥地單曲循環著一首“相依為命”。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確定每日挽住同樣的手臂……”
曲調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歌詞早已爛熟于心,然后那些現在看起來有些可笑的過往猶如電影片段凌亂地在腦海里匆匆回映,像是著急道別,趕著去參加一場正在進行的葬禮。
語瑜認識子御也是在大學,那時候她讀大三。學校每年會舉行校園十大歌手比賽,語瑜都一定會到場,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要去捧舍友佩玲的場。而就在大三的那一場歌唱比賽中,她偶然間聽到了子御的“相依為命”,毫無預兆地就此淪陷。
有時候,一首歌就能收買一顆心,廉價到毫無道理。有時候,喜歡就是來得這么莫名其妙,不趕早,不來晚,尷尬得剛剛好。
若蘭那時候剛好去灣海做交換生,子御也是閑來無事才參加了比賽,沒想到就此換來了一個女孩五年的不離不棄,相伴相隨。到最后卻被他親手葬送,無法找回。后來的無數個深夜里子御總在想,如果命運垂憐,如果時間倒回,他可不可以先去遇見,先去愛上那個聽他唱歌的語瑜。
語瑜這人,說她膽大吧,她上臺演講時連手都會抖,說她膽小吧,聽了子御一首歌就趕著去認識他這個人。所以人有時候的行為,真的猜不清也測不明。
然后他成了她的“朋友”。
語瑜一直覺得,即使一見鐘情也不能立刻表白,情人要從朋友做起,才能塑造天長地久的紋理。可在她還沒準備跨入下一步的時候,若蘭回來了,然后她知道,原來他已經有一個這么美,這么棒的女朋友了。于是退開,不再準備表白;于是默默喜歡,只愿他幸福美滿。她從來就是一個不爭也不搶的女孩。
直到若蘭離開,她開始光明正大地喜歡起來,陪他度過最艱難的歲月,為他做所有只想為男朋友做的事情。打掃做飯洗衣服,畫圖計算找商戶,留言叮囑,生病照顧,等他下班,等他約會,等他終有一天與她牽手逛街散步。
可是到頭來換得他三年的不拒絕,不承諾,不看重,等來了若蘭,等來了無望。心真疼,疼到窒息卻也無能為力,無可奈何。語瑜突然想,假如,假如若蘭不回來,他一定會選擇跟她在一起,但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不再愛。她,究竟是有多悲哀?
打開屏幕,點擊刪除,不再聽,不再想,不再愛,從此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