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若鳶
我坐了幾十個小時的火車，看窗外的日出日落，看車上的人來人去，跨越了大半個中國，來到你的城市，只是為看一眼你，可是你在哪里呢？
2017年8月31日? 星期四? 小雨
-01-
凌晨三點，此刻的我正坐在綠皮火車的硬座上，這是我曾在手機上查過無數次的車次，如今卻是第一次坐。
前日傍晚五點的火車，幸好是靠窗的位置，可以倚在窗邊休息。
在這二十多個小時的旅途中，我就這樣趴在窗邊看日出日落，然后看車廂中的人來人往，車停了又開，一站又一站，舊人走了，新來人，帶著他們的故事。
我不曉得他們的故事是何樣的？只知道，在這場旅途中，我正帶著我的故事走進你的城市。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你知道我總是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幸好你對我總是很耐心。
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去看電影，我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原因就是我迷路了。
我本以為可以隨著手機導航找到目的地，卻還是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就光榮地迷路了。看著時間不斷地過去，卻發現無論往哪邊走地圖上都顯示錯誤時，我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你的電話。
當聽到你在手機那端溫柔地對我說，待在原地不要動，我馬上就到。不多時，就看到了在馬路對面四處張望，努力地用手向我揮著的你。
我想這輩子，我就認定你了。我不識得路沒關系，因為你就是我的地圖。
旅途是很遙遠的，但只要想起關于你的事情，時間就過得很快了。
-02-
凌晨四點到站，本以為這個城市還會沉浸在寂靜當中，卻沒想到熱鬧得像如同白天一般。
車站旁擠滿了出租車，司機們站在車邊，呲著一口黃色的牙齒，然后叫嚷著，姑娘，去哪里，要不要坐車？
我搖了搖頭，沒吭聲，背著包快速地走開了。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怕一個人坐出租車，特別是在一個陌生城市，還是凌晨。
于是我就走到了24小時營業的德克士中，點了一份并不怎么喜歡的熱飲，計算著時間，然后等著通往你學校的第一輛公交車。
我記得你告訴我，如果不想吃的話，不用點也可以在那休息。我們第一次去外地旅游，也是凌晨到的站，你就帶著我去了車站旁的快餐店坐到了天亮。期間有服務員問需不需要點單，然后你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已經吃過了。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相信了，還是無話可說了。
可是我一向比較靦腆，和你一起時，尚且可以。若是將我一人丟在這里，我必定多少會點些東西，盡管有時不會吃。
我來這里，并沒有提前告知你。因為我知道，但凡我像你知會一聲，你便一定不會讓我來的。
盡管你一直想讓我來你生活的地方，但是你又總怕我一個人不安全，每次都是你來找我。
你說你想來也可以，但是你要我等著我來接你。可是我又怎能舍得讓你在路上奔波？
對不起，這可能是唯一一次我沒有與你商量，便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
-03-
五點三十分，又一列車到站，一大波的乘客推搡著從出站口出來，然后背著他們行李走向四方。
我也該收拾下走了，走進這座有你的城市。
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鏡子中的我有些滄桑，兩只眼睛許是因為沒有睡好的緣故有些腫脹，幸好沒有布滿血絲，不然我真不知該怎樣以這樣的一副面容來面對你。
我拿出隨身帶的化妝品，熟練地涂抹，描眉，畫眼線，打腮紅，涂唇膏。我想你看到一定會十分驚奇，要知道我曾經是那個總是打著素顏最美的旗號，然后懶得不肯化妝的姑娘。
還好，我遇見的是你。你也不喜我涂涂抹抹的，臉上盡是些化學物質。你也總說我素顏的樣子最好看，這大概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可是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總是能很輕易的改變一個人。
六點鐘的時候，我走向公交站牌處。就這樣，我帶著滿心的喜悅與不安的內心，走近你。
-04-
七點鐘了，此刻的天空已經半亮了，太陽已懸在東方，萬物也被灑上了金黃色的陽光。
因是第一班車的緣故，車上的空位很多，我找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都是陌生的景色，但一想到你也曾經可能與我一般，坐著同一輛列車，甚至同一個座位，然后看著同樣的風景，便覺得這一切都熟悉了幾分。
想起第一次與你做同一輛車時，那時車上的人還很多，我們并沒有找到位置，只是跟著擁擠的人群在車中搖晃。
我個子不高，夠不著上面的掛鉤，便只能扶著你的胳膊，你一只手拉著上面的掛環，另一只手提著我的包，當著我的欄桿。
我抬起頭，看到的是你干凈的下巴，還有你堅毅的側臉。就是這樣的你，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
車上的人，來了又走了。接近終點站時，只剩下了零散的幾個人。
你的學校是終點站，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人生的終點。
-05-
站在你學校的門口，看到你曾經發到我手機上的圖片，心中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我終于來到了這所城市。
我想該給你打電話了，不然留我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城市里，我還是會迷路的。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關機。
哦，可能你在忙，忘記充電。沒關系，我一會再打就好了。
那我就一個人先轉轉，在這校園里應該不至于迷路。
我腳下走的這條路，是你曾向我講過的。你說，每天晚上從教室回宿舍經過這里，你總是碰見好多情侶。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情人坡路，因為一次只能通過兩個人。
你說，曾經期盼著能夠和我一起走。如今我都已經來了，那我們一起走好嗎？
前面這個又高又大的建筑物應該就是你們的圖書館了，我曾經向你吐槽過好多次我們的圖書館又小又寒酸，而你總說要帶我來看你們的圖書館，這下我自己就來了。
這邊的三號樓應該就是你們的宿舍樓，因為你曾向我講過，樓前的這棵有故事的老樹。
這下，你終于可以不用隔著手機對我講了。我也不用再對著手機上的照片在腦海中幻想它們真實的樣子了。
-06-
你的宿舍樓就在面前，我又拿起了手機，按下你的電話。
如果你接到我的電話，看到我在你們樓下，想必你一定會很驚喜，很高興吧！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依舊是冷冰冰地聲音。
你可能去忙了，手機忘記開機了。不然你怎么會不接我電話呢？以前的你幾乎沒有這樣過。
我猜測，你可能去了哪里？會不會是你喜歡上了別的女孩，所以才故意不接我電話的。
不，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畢竟我們曾經說過，會永遠不分離。如果有一方喜歡上了別的人，那么一定會說清楚，然后和平地分手。
我就坐在宿舍樓前的長凳上，低頭等著你的出現。
“若，是你嗎？”
我抬了抬頭，不是你。是千，他是你大學中最好的朋友。
“你還是沒有接受現實嗎？他已經走了，就在幾個月前就走了……”
千繼續在說個不停，而我一句也聽不到。腦海中重復出現只有，“你已經走了。”這句話。
是啊，你已經走了，在三個月前。
我的淚水早已不由自主地從眼眶中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流到了嘴邊。我能真實地感受到了我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07-
三個月前的假期，你準備來到我的城市給我一個驚喜。
我聽千說，你要來接我去你的城市，因為你我都向往期盼已久。
只是，命運很喜歡捉弄人。
因為假期人多，你沒有搶到火車直達的票，便選擇了中途轉車。
而正是你轉車的這輛大巴，將你送到了另一個世界，我們也自此陰陽相隔。
只是當時的我并不知情，還在埋怨你沒有來，使著性子不與你聯系。
事發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千的電話，他說你出事了，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我本以為只是他的玩笑話，可誰知竟是這樣的消息。
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明明幾天前還在電話中對我溫柔講話的人，怎么會突然間就沒了呢？
“我沒有對阿姨和叔叔說，他是為了去找你。只是說他假期出去玩了，其他人應該也都不知道。只是阿姨和叔叔的情緒有些不太好，搶救了一夜之后，他還是沒有醒過來。人也已經被帶回了家，你也別來看了……”
說罷，千就掛了電話。
而我連看你最后一眼的資格都已沒有了。
我來到你的城市里，可是你卻不在了……
如果我沒有那么的路癡，沒有那么的膽小，沒有這樣的任性，倘若我可以踏上一個人的旅途，那么是不是結局就會有所不同了？
你走了之后，我再也不怕一個人了，因為我知道，我的身旁一直有你的陪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