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六月中旬,這座城市便進入了梅雨季節,雨水滴滴答答,接連下了好多天,絲毫沒有放晴的意思。心情憂郁的人,如同這陰沉沉的天空,籠罩在心中的煩心事,就像那空中的烏云般越積越多,無法驅散。
不同的是,天上的烏云積壓到一定程度會化作雨水,而人不一定會把煩心事轉化為淚水,即使有淚,也是在心中流淌,表面依然波瀾不驚,看不出悲傷。
吳陽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上,眼睛盯著窗外的雨水和來往的車輛行人,樣子專注的像是在找什么人。若與他對視,你會發現那雙眼睛一點都沒有遠看上去的認真,眼神中全是空洞與憂郁。他的心情就像是窗外的雨天,糟糕的讓他心生悲涼。
今天吳陽休假,他在一家飯店做廚師,一個月只有四天的假期,平時上班特別辛苦,一天工作十個小時以上,所以休假的時間對吳陽來說非常的奢侈。他想去看看同在一座城市上班的妻子,雖然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見他,還是一大早就冒著雨坐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越靠近目的地,吳陽的心里越矛盾,一邊是強烈的自尊心告訴他不要去,一邊是為了這段婚姻再妥協一次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吳陽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昨日的事情,緊接著往日的一幕幕畫面都跳躍了出來。
昨天是妻子夏雨的生日,吳陽本計劃下班后過去給夏雨一個驚喜,卻看到夏雨發的朋友圈,曬出了和別人一起過生日的照片,而且笑的很開心。吳陽越想越覺得心寒,自己作為丈夫的角色好像越來越可有可無。夏雨根本就沒有在乎過他。
他們結婚七年了,孩子也已經六歲了,兩人又在同一座城市上班。在外人看來可能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吳陽和夏雨心里都清楚,他們的夫妻關系僅限于一個結婚證書上。用吳陽的話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兩個人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一起,電話打的還沒有一個普通朋友多。
剛結婚的那幾年,吳陽凡事都聽夏雨的,過年時,夏雨說回她家過,接連好多年都在女方家里過,從結婚在現在,夏雨沒有在吳陽家里過過一個年,甚至連他們的家都很少回,一切都是以她家為主。
這種不平等的關系讓吳陽覺得越來越惱火,最近兩年過年時,他不再問夏雨去哪里過年,夏雨也不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去她家過年,就這樣像陌生人一樣互不關心互不聯系。去年,吳陽一個人回自己的家過年,父母知道他的為難什么也不說,只是嘆氣。可當面對年幼的女兒一直追問:“爸爸,媽媽怎么沒有回來呢”時,吳陽只好將女兒抱在懷里,認真地告訴她:“媽媽工作忙,爸爸陪你過年一樣的!”
吳陽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女兒,他們可能早就離婚了,為了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為了不讓女兒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里,他一直在忍讓,在妥協。
想到這里,公交車也到站了。吳陽走下公交車,站在雨中,單薄的背影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顯老的外在和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沒什么差別。他邁開步子走向對面的公交車站,他決定了,不會再自討沒趣,不會再向夏雨做任何的妥協。
坐在回去的公交車上,吳陽的思緒依舊不能平靜下來。他在想,為什么他和夏雨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雖然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無數遍。曾經,兩個人也是互相喜歡,你情我愿,才步入的婚姻殿堂,而所謂的愛情,就這么的不堪一擊,經不起歲月的考驗。
是時間?是夏雨的自私?是他的一再妥協?是彼此的互不關心?是外界的誘惑……這里誰是主謀,誰是幫兇?到底是什么偷走了他們的愛情?
對于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吳陽今天明白了。沒有人偷走他們的愛情,因為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
當初的喜歡,只不過是乍見之歡;當初選擇結婚,只不過是因為到了結婚的年齡,為了結婚而結婚。他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愛過對方,所以他的妥協并不能換來她的讓步,她的冷漠自私只不過是想早日擺脫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
吳陽覺得自己和夏雨都好可悲,被困在這沒有愛情的婚姻里整整七年,卻沒有人愿意主動去跳出這個牢籠,當初的選擇是如此的沒主見,如今的選擇依舊都被動。
人生有幾個七年這樣消耗,女兒只是他們不敢面對現實的借口。想明白這些,吳陽決定不再被動,這次要主宰自己的人生,他會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和夏雨好好談談,給彼此都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