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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說走就走,上京珠高速,向魏雪的老家進發。但又覺得此舉非同小可,既會傷到小雅,也可能惹魏雪厭煩。正猶豫間,手機響了。是建華。建華說老毛,還在廣州嗎,過來吃飯。毛鋒不悅,說幾點了,才想起來。建華說不好意思,上班忙到現在。毛鋒說你掙你的錢,哪管老同學吃不吃飯哈。建華說你小子廢話少說,到底來不來,給個響屁。毛鋒確實感覺餓了,嘿嘿一笑說發地址過來。
酒樓像一艘畫舫,靠在珠江岸邊。到三樓,從窗口望出去,珠江一覽無遺。建華已點好菜。飯點已過,大廳空蕩蕩的,好像是建華的包場。坐下五分鐘,紅軍也上來了。建華揮手,示意服務員點火。四川火鍋,正合毛鋒的意思。毛鋒說咋不見蛋蛋。建華笑說給你出個謎語:左邊一個蛋,右邊一個蛋,放在一起是什么。毛鋒搖頭。紅軍大笑,說傻了吧,小學生玩的腦筋急轉彎。毛鋒懶得想,繼續搖頭。建華說是蛋蛋,或者二蛋。說罷與紅軍一起大笑。毛鋒想想確實如此,但覺得如此取笑同學,有點陰損。因此說你們一雙壞蛋,背后糟蹋人。
紅軍說不是我們糟蹋他,是他根本就不是個人。這么多年,明明是陜西人,自我介紹卻一直說自己是山東人,誠信為本,厚德載物,弄得跟廣告詞一樣。毛鋒不解,說山東人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建華說看來你腦子里有用的知識全還給老師了。毛鋒笑說我不欠他們的,當時就還了,呵呵。紅軍說因為孔子是山東人。毛鋒恍然大悟,說又是你們編排人的腦筋急轉彎吧。建華說非也非也,這確實是蛋蛋的招牌,別人不敢冒充。
原來,前幾年蛋蛋與幾個朋友合伙開廠,經營艱難,后投奔他大學同學,玩資本、借殼上市。蛋蛋心厚,偷偷把小廠的資金全押進去,又跟同學、朋友借了些錢,夢想咸魚翻身,賺個大的。沒想到上市前夕,在政府里的靠山被雙規,于是大廈傾頹,一伙人卷款潛逃,下落不明。紅軍說欠了建華一百萬,連個字據都沒寫。毛鋒笑說建華不差錢,全當贊助蛋蛋做了個試驗。建華說少說風涼話,你錢最多,咋不贊助。毛鋒說我們家的錢都在小雅手里,業務直接跟她聯系。紅軍輕嘆一聲,說還是老毛舒服,遠離江湖,氣定神閑。
火鍋熱氣騰升,模糊了三人的表情。沉默一會,建華說不提那個爛人了,老毛說說你來廣州干了啥。毛鋒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坦白說我見了魏雪。建華和紅軍停箸張嘴,傻在當場。看到他們驚疑的呆樣子,毛鋒內心的喜悅翻了一倍。紅軍放下筷子,灌一杯冰鎮啤酒,才緩過勁來說是高中的魏雪。毛鋒點頭。建華說怎么可能,這么多年沒有一點消息。毛鋒說她從澳洲回來,去長沙參加學術會議。紅軍說你小子不夠意思,吃獨食。建華擺手,說她人呢。毛鋒說坐高鐵回衡陽去了。建華和紅軍相互看看,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突然齊抬右手,用食指隔空猛點毛鋒額頭,笑說你小子吹吧,她不回陜西看望父母,去衡陽干什么。毛鋒說她媽媽退休在衡陽老家養老。建華和紅軍仍是一臉怪笑。毛鋒給他們的懷疑弄紅了臉,說不信拉倒。建華說我們信你,知道你一直都在想人家魏雪。紅軍跟著笑笑,露出苦口婆心的樣子,說老毛你省省吧,跟人家小雅好好過日子,當甩手掌柜多好。毛鋒火了,說我找證據給你們看。建華說別激動,慢慢找,人活半百,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呵呵。
毛鋒掏出手機,打給魏雪。魏雪說剛過韶關。毛鋒說我在和倆同學吃火鍋,他們都想和你說說話。魏雪說誰呀。毛鋒把手機給建華。建華結巴著說魏雪你好,我是曹建華。說了兩分鐘,紅軍急得抓耳撓腮,忍不住拍建華的大腿。建華把手機遞給紅軍,紅軍激動地起身走開,躲到大廳一角跟魏雪講電話。建華看看遠處的紅軍,再看看落寞的毛鋒,說老毛你放手吧,當年不行,現在更不行了。教授太聰明,她的冰劍會斬殺你蘊藏了幾十年的熱情,你會傷得比當年還重。這一點你該向我學習,我找的女孩學歷不能高于本科,而且人過于精明的不要,咱玩不起,躲得起。毛鋒干笑不語。
紅軍說一個月后魏雪還來廣州,到時候一起聚聚。毛鋒收了手機,懶得理紅軍張狂的樣子。建華端起啤酒,說敬老毛一杯,有機會給大家傳授點經驗。喝了酒,毛鋒說沒啥經驗,就是一根筋而已。紅軍說老毛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事事牛逼。
吃完飯,建華安排洗腳,說反正酒駕違法,不如休息等晚上再走。又招來自己的女朋友,一起洗腳,完了打麻將。建華的女朋友是自己公司的業務經理。紅軍說與其利用職權潛規則小姑娘,不如真金白銀找職業的利索。建華嘿嘿一笑,說你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