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人很多事，在我們的腦海中變得漸漸模糊。曾經(jīng)那么親近的人，變得只剩下一個影子，一種感覺，一種味道，一種場景，甚至一句話，卻想不起那張臉。因為害怕遺忘，所以用文字銘記。
清明將至，對故去親人的思念如洪水一般，總是能將我從夢中驚醒。每次夢里，我都清晰的記得，我的外公外婆，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可是還是會無休止的夢見他們，卻只能夢見一個背影，一個場景，看不清他們的臉。在夢里，我那么努力的想要看清卻看不清的臉，是陪伴了我20多年的你們，你們已經(jīng)先后離開好幾年了，想起來，我卻依然淚如雨下。
年輕時候他對我不好，剛對我好一些，就走了
外公去世的時候，是我第一次經(jīng)歷身邊的親人離開。一路開車趕回去，突然想到，自從工作了這幾年，跟外公外婆的交流也很少了，每次我要走的時候，外公外婆都會在門口送我，外公都會指揮我倒車，外婆都會說“有時間的回來”。吃飯的時候，外公每次都會看著我吃那么少，說“吃那么一點點，怎么行呢”。不敢想象，這么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么沒了，當我跪在靈堂前的時候，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往下掉。外公生病有一段時間了，我記得過年的時候回家，他還好好的，每天整理他的漁具，還是早上就去釣魚，下午就去跟老友們打牌。后來聽媽媽說外公生病了，有一次回家，看到他突然那么瘦，心使勁疼了一下。
按照老家的習俗，老人不在了，都要辦三天喪事，要請師傅辦法事，要準備很多紙火。回家路上，我非常擔心外婆，擔心她會不會傷心過度，到家以后，我發(fā)現(xiàn)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外婆非常的從容淡定，甚至我都沒看到她哭。她跟平常一樣，很安靜的在那里做紙火，跟旁邊的人嘮嘮家常，我都沒聽到她說一句跟外公相關(guān)的話。當時，心放下來不少，我誤以為是因為外公生病的這段時間，太受罪了，外婆可能覺得離開了也是一種解脫。
出殯的那天，按照習俗，外婆不能跟著上山。家里長輩安排我跟著外婆，別讓她去山上，不吉利。出殯的隊伍開始往外走，舅舅們都在送靈，我跟著外婆，外婆一路小跑想要趕上隊伍，我有任務(wù)在身，只能一直勸外婆別去了。終于這幾天的眼淚都全部下來了，外婆嬌小的身軀，一邊跑一邊哭“我就想再送他一程，這一輩子，他都對我不怎么對我好，剛對我好了沒幾年，就走了，我要再送他一程”，外婆一邊說一邊跑。那時的自己太過于年輕，只記得長輩交給我的任務(wù)是不能讓外婆去，要是換做如今，我一定不會阻止她。
外公下葬以后，外婆的精神狀態(tài)就不怎么好了，一直都要人照顧。外公在世的時候，外婆還能每天照顧外公，有啥不高興的，也可以拿外公出出氣。自從外公走了，外婆沒多久就查出了小腦萎縮，有點老年癡呆了，總是忘東忘西的，有時候叫她也聽不見，然而她一直沒有忘記的一件事情，她戴著外公留下的手表，直到去世。
外公去世以后三年，同樣在春天，外婆也離開了。
小是夫妻，老是伴兒
小時候是外婆帶我長大的，所以對外婆有特殊的感情。自小就知道外公外婆的感情不是很好，他們經(jīng)常吵架，外公愛喝酒，喝完以后就躺著什么都不做，外婆對他的種種行為也是深惡痛覺，一直以來都是各種看不慣。據(jù)我所知，還在媽媽和舅舅們小的時候，外公就開始不做事，經(jīng)常酗酒了，所以家里的人都是對外公頗有意見，尤其他酒后對家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隨著舅舅們漸漸長大，他們都和外公不親近，也勸過外婆離婚，但是可能考慮到年紀和周邊人的看法，他們始終在一起。
由于兩個人在一起經(jīng)常吵架，外婆也是非常看不慣外公的各種行為。后來，外公就來我們家常住了，他們也不天天見面了，兩個人反而親近了很多。外婆的骨子里是非常小性子的，一句不高興就會耍小性子，然而，伴隨著兒女們長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家庭，誰還能關(guān)注到外婆的種種小性子呢。倒是外公，對外婆的關(guān)心越來越多了，家里做了好吃的，一定要到飯點，外公就不見了。不大一會兒，就會看到老兩口一前一后的出現(xiàn)在我們家的飯桌上。飯后，媽媽和外婆總是有聊不完的話，經(jīng)常都是晚上很晚了，不放心外婆一個人回家？根本不必擔心，外婆要走，外公一定會送她，也許有時候他們并不說什么，外公也只是跟在外婆后面，送她安全回家而已。
遇到打雷下雨的天氣，外公也一定會去外婆家，幫外婆收收東西，給外婆做個伴。年紀慢慢大了，外公也不像年輕時候那么愛喝酒了，他開始喜歡釣魚，去打打牌，生活開始越來越規(guī)律，身體也漸漸好起來。身體好起來的外公，也經(jīng)常帶外婆一起去逛街，兩人出去吃碗面什么的再回來。
外婆還是和年輕時候一樣，愛折騰，有主意，想著為舅舅們分憂解難。她總能想到各種主意，去做些小生意，外公這一生沒怎么做過生意，但是他把苦力都做了，一路陪伴外婆。
他身體比我好，卻先我而去，最后也是我照顧的他。
外公走后，外婆基本都要人照顧了，說話也沒多少精神。聽媽媽說，有一次，外婆太想念外公，就跑到墓地去了。外婆偶爾還會說起外公，但是說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我們見到的時候，外婆更多時候是不說話。
被疾病折磨了一段時間后，外婆也走了，小時候總聽外婆說，夫妻兩個，一般都是會相互追趕著去的。年紀大的兩個人，一個人要是先走了，沒多久另外一個也會走的。我想外婆走的時候應(yīng)該是心安的吧，因為她可以和那個一直默默陪伴她的人，永遠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