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彷徨
1較量
陸嘉樹睜開眼睛，頭還是昏昏沉沉的，他不記得他昨夜喝了多少酒。他輕輕一轉頭，看見依舊熟睡的白璃。他一瞬間清醒了許多，他努力拼湊起昨晚斷斷續續的記憶，動作很輕地起身，撿起自己的衣服。
白璃醒了過來，她看著陸嘉樹冷峻的背影，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
陸嘉樹拿過白璃的衣服，抖了幾下讓它們平整些，輕輕地放在床邊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對上她的眼神，兩個人的目光交錯了片刻，他終于開口了，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可能說了很多混賬話，別當真”陸嘉樹的目光深沉。
白璃嘴角一挑，“沒事，我倒是很開心，能看到卸下偽裝的你，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間。”她語氣一頓，“我覺得我該是你身邊的姑娘里，最了解你的一個吧。”
陸嘉樹眉頭一挑，“你是最自以為是的一個。”他輕輕撫平自己的衣服，語氣透著冷意。
白璃修長的兩條腿妖嬈地一搭，“承蒙夸獎。”她笑起來，笑得妖冶卻也不放蕩。
陸嘉樹看著她，覺得她像一條皮毛光滑的小狐貍，漂亮又狡猾。她不同于其他姑娘，她帶著一種不擇手段的狠勁兒，這著實讓他有些棋逢對手的感覺。
他挑起她的下巴，“白璃，別太高估你的聰明。現在這些小打小鬧我都可以陪你玩，可是勸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他忽地松開手，“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恐懼。”
白璃依舊巧笑嫣然，“那不如告訴我，你的底線是什么呀。”
陸嘉樹冷笑了下，整理好衣服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前，他停住腳步。
“以后你會知道的。”
2新月
歡迎新生的晚會在今天舉行。
早在幾天前初星宇就跟鐘梓瑜說晚會上會有各種小鮮肉帥哥，興奮地要來看。鐘梓瑜看著她一臉花癡的樣子，只能應許陪她去看。
一個接一個的歌舞節目。初星宇一會兒“你看那個好帥”，一會兒“你看這個好帥”。鐘梓瑜揉揉太陽穴，無奈地看著一臉興奮的她，倒也覺得她花癡又可愛。
一個節目完畢。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主持走上臺來，聲音清亮，“下面歡迎研究生新生蘇喬帶來吉他彈唱。”
鐘梓瑜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努力踮起腳，看著臺上。
男孩子步子灑脫地走上臺，站定在話筒前，手指看似隨意地撥弄吉他，悅耳的曲子就潺潺流出。他輕輕一開口，唱一首抒情的歌，似不經意的歌聲卻撩撥著心弦。
鐘梓瑜看著被燈光籠罩的蘇喬，覺得他像一灣新月，周身都散發著文人氣的憂傷。
她聽到初星宇在她耳邊說，“梓瑜，你看這個男生，文藝男青年喔，長得也好秀氣的樣子，就是個子不太高。”
鐘梓瑜轉過頭，嘴角上揚，“那你喜歡不？”
初星宇笑得很開心，咧著嘴露出小虎牙，“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
“哦呦，你這丫頭，真花心。”鐘梓瑜打趣她，兩個姑娘笑著鬧成一團。
鐘梓瑜不由地想起了白璃，想起她們互相打鬧坦誠相見的日子。她看著面前的初星宇，看著她單純可愛的笑臉，默默地想，姑娘，愿你一直這樣單純無邪，永遠都不要改變。
3你是我的藥
祁昊抱著吉他，懶散地唱著幾句歌。酒吧里燈光迷離，他抬起眼睛看著形態各異的人們，臉上木木地沒有表情。
幾首歌唱完，祁昊走到吧臺邊，要了杯Vesper，他最愛這充滿檸檬香與柑橘甜的烈酒。
喝完了一杯，他起身往門口走去，剛出門口，就看到一輛紅色的跑車，張揚地停在那里。祁昊停在那里多看了幾眼，這時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頭，他一回頭，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一臉夸張的妝容。
“我注意你很久了”，女人笑得有些詭異，“你唱一晚上歌能賺幾個錢，你要是跟了我，這輛跑車就是你的了。”女人在他眼前晃著跑車的鑰匙，一副勢在必得的得意神情。
祁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謝謝您了，阿姨。”他滿意地看著女人的臉色變得鐵青，繼續開口，“不過我不缺錢，也不喜歡跑車，更不喜歡老女人。”說完他瀟灑地一轉身，留下女人在原地氣到爆炸。
祁昊沿著小路慢慢走著，夜已深，路上冷清無人。他看著自己的影子在路燈下拉長，變短，消失，再出現，再拉長……他抿著嘴唇，意外地感覺到空虛。他嘲諷地笑了笑，這條夜路他走了有幾百幾千次，早就習慣了，可是心底不停涌上來的情緒讓他有些無措。他抬了下眼睛，看到路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遲疑了片刻，他穿過馬路，走進了商店。
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他一個個看過去，在其中一個貨架前站住了腳。他拿起了一袋巧克力味的棉花糖，結了賬。
走出便利店，面前是依舊空曠的街道。祁昊繼續往家的方向走。他打開包裝，把棉花糖放進嘴里，糖衣慢慢融化，香醇的巧克力填滿整個口腔。
手機傳來提示音，祁昊打開微信，看到鐘梓瑜發來的消息。
“耗子，下班了吧？”
祁昊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他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劃動。“是呀。你怎么還沒睡？”
一邊聊天一邊走，祁昊轉眼就走到了家門口。之前心底的情緒已經煙消云散，屏幕對面那個小小的她，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他的靈丹妙藥。
4契合
蘇喬挎著相機走在校園里。正是深秋，落葉簌簌落下。蘇喬抬起頭，天氣有些陰沉，似乎預示著一場大雨。他皺皺眉頭，加快步子往回走。
秋天的陣雨就像忽如其來的愛情，來勢迅疾而兇猛。落下的雨滴砸在身上，蘇喬抱緊相機，有些焦心。這時一把傘出現在頭頂，蘇喬順著拿著傘的白皙的小手看過去，一張笑盈盈的小臉鉆出來。
“謝謝你啊，要不然我的相機就報廢了。今天出來的時候以為天氣還好，忘了拿相機包。”蘇喬看著努力把傘舉高的鐘梓瑜，“要不我拿傘，你幫我抱著相機吧。”
鐘梓瑜點點頭，蘇喬于是接過傘，鐘梓瑜把相機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懷里。
“我以前只知道你喜歡照相，沒想到你唱歌也那么好聽誒”，鐘梓瑜一臉小迷妹神情，“而且看你朋友圈，你居然還寫小說呢。超級厲害的！好崇拜！”
蘇喬把傘往她那邊斜了斜，咧嘴笑著露出一排小白牙，“你這么夸我我會驕傲的。”
一路上兩個人聊了很多，聊文學聊理想，鐘梓瑜感覺和蘇喬聊天很輕松，驚喜地發現他們的想法契合，有一拍即合的感覺。
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蘇喬把手伸到傘外，雨已經停了，他收起傘。發現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過了寢室樓。兩個人互相看了看，一起笑起來。
鐘梓瑜把相機遞給蘇喬，“你是不是還要去拍拍雨后的景色呀？”
“嗯，這是個好主意”蘇喬又露出一排小白牙。
“那我先回寢室了，跟你聊天很開心”，鐘梓瑜沖他擺擺手告別，就轉身往寢室的方向走。蘇喬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陽光穿過云層透下一縷縷閃亮的光，落在她頭發上。蘇喬拿起相機，對著她的背影按下了快門。
5白璃的生日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已經是11月。
自鐘梓瑜刪了他的微信qq，陸嘉樹只能通過微博來悄悄關注她的動態。他看著她心情好，看著她心情不好，他只能看著，安靜做一個旁觀者。
白璃總會在各種場合出現在他面前，無論是他在操場跑圈，參加聚會，甚至去網吧打游戲，她都會自然地出現。有時候她并不來搭話，有時候她和別的男生一起來。時間長了他倒也習慣，不去更多地注意她。
很快又到白璃的生日。這次白璃沒有辦生日會，她和鐘梓瑜祁昊約了時間，訂了餐廳，當年他們最愛去的餐廳。正是周末，鐘梓瑜和祁昊一早就坐上火車，回到這個他們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三個人再相聚，氣氛沉悶了許多。兩個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祁昊時不時貧幾句嘴。似乎和以前一樣，但他們心里都曉得，已經變了。
吃完飯，他們拿出生日蛋糕，點起蠟燭。鐘梓瑜和祁昊拍著手唱起生日快樂歌。
“許個愿望吧，聽說過生日時對著蠟燭許愿，愿望一定會實現的。”鐘梓瑜看著白璃被燭光映亮的一張小臉。
白璃閉上眼睛，默默地許了個愿望。然后她睜開眼睛，一口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會實現嗎？她悄悄地想，如果真的能實現，多好。
陸嘉樹在馬路對面站了很久。白璃也邀請了他，可是他擔心他的出現只會讓氣氛尷尬。但他還是來了，他站在馬路對面，透過餐廳透明的櫥窗，看著他們。他看著鐘梓瑜，很想沖過去抱住她。可是他終究沒有動，他安靜地看著她，覺得時間似乎停止在了這一刻。
蛋糕很好吃，可是氣氛卻安靜地有些寂寥。餐廳里放著輕緩的音樂，鐘梓瑜大口吃著蛋糕，濃香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
“小璃，你不是喜歡草莓味的蛋糕嗎？”鐘梓瑜開口，疑惑地問白璃。
白璃笑得很燦爛“因為小瑜你喜歡啊～而且我覺得巧克力味也很好吃，初嘗的時候微苦，可是它在口腔融化后，就會留下悠長的醇甜。”白璃的目光透著溫柔，她握起鐘梓瑜的手，“小瑜，看起來你現在過得很開心，開心就好呀。”
鐘梓瑜也回握她的手，她的眼睛有些濕潤“小璃，你也要開心啊，等放假了回去咱們出去玩哈。”
吃完了蛋糕，他們走出了餐廳。白璃緊緊抱了抱鐘梓瑜，然后打車回了學校。祁昊和鐘梓瑜沿著街道并排走著，這是他們大學四年所生活的城市，承載著四年的歡笑和淚水，經歷過的友情，愛情，充滿了青春的回憶。
鐘梓瑜知道，她和白璃終究是回不去了，曾無憂無慮，互相袒露心跡的少女，現在已經成為兩個互有心思的大人。有些東西回不去了，隨著年齡，隨著經歷，越走越遠。
陸嘉樹在對面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覺得現在自己幼稚得像個孩子，可是他不由自主，鐘梓瑜就像一塊磁鐵，吸引著他，讓他想要靠近。
祁昊早就注意到了對面的陸嘉樹，他假裝不去注意他。他始終討厭陸嘉樹那看不透的心機，像一個黑洞，莫測而神秘，所以他只能盡可能地讓鐘梓瑜遠離他，越遠越好。
“我們打車吧，還有好遠的距離呢。”祁昊開口，打斷了鐘梓瑜的沉思。
鐘梓瑜回過神，點點頭，“嗯，好。”
道路兩旁店鋪林立，斑駁的燈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陸嘉樹看不見路上其他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對面那個小小的身影。
出租車來了，上車時祁昊細心地用手擋著，防止她撞到頭。陸嘉樹停住腳步，看著這一切，他那一刻十分羨慕祁昊，羨慕他可以這樣近的站在她身邊，陪著她，守著她。
祁昊坐上車，隨著車的啟動，他長舒一口氣，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出租車慢慢開走，陸嘉樹站在那里，他頹然地看著車子慢慢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他苦笑了下，想起白璃酒后說他的那些話。現在他在干嘛，這場苦情戲又要演給誰看，這癡情的戲碼也非他所長。恍惚間他自己也迷惑了。
6陸嘉樹
那一刻我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那一刻我站在路口迷惑不已。
從未遇到過這樣一個人，讓我如此不知所措。
我也開始問自己，這是為什么。對你的喜歡，是一時好奇，還是緣于求而不得。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純粹的喜歡，喜歡總是緣于各種心理，各種因素交錯復雜。
也許只因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