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昨晚上被丈夫勇子痛苦的呻吟聲折磨得一夜未眠。
天光漸亮,阿英拖著疲憊的身軀起床,打開衣柜,從衣柜底層掏出一個袋子,里面放著一些重要物件,一個存折本,三農補貼存折,合作醫療卡,夫妻倆的身份證結婚證,還有五千元錢。
阿英想了想,拿了二千元揣在兜里,拿了身份證和合作醫療本,將躺在床上呻吟的丈夫扶起來,準備去鎮醫院治療。
她將十歲的大女兒和八歲的兒子喊起床,叮囑他們上學路上小心。喊了隔壁鄰居的摩托車載著夫妻倆朝鎮醫院奔去。
到了醫院,阿英扶著痛得臉色慘白的丈夫去看醫生。來得太早,認識的醫生還沒上班。值班醫生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戴著眼鏡的瘦小男人。醫生例行問了幾個問題,在勇子的疼痛區域壓了壓。然后拿筆刷刷刷在病歷單上寫了一些龍飛鳳舞的字。阿英看不明白,醫生嚴肅地說“先去做個肝膽B超。”
“醫生,先打止痛針吧,你看他昨晚痛了一晚上。”
“要先檢查病因,才好對癥下藥。”醫生面無表情地說。
又等了十幾分鐘,做B超的大夫來了,阿英繳了費,扶著老公去做了B超。
夫妻倆拿了B超檢查結果去找戴眼鏡的醫生,他已經下班走了。阿英將丈夫扶到一旁椅子上休息,她找到平時熟悉的醫生,將片子拿給醫生看。五十多歲的老中醫看了看片子對阿英說“肝部有問題,病情有點嚴重。這兒的B超照得不太清晰,最好去大醫院做全面檢查和治療。”
阿英希望先將男人的痛止住。醫生開了些西藥要他先吊點滴,消炎止痛了,再去大醫院檢查。并幫他們辦理了住院手續,這樣打針有報銷。
等到打完點滴,已經十二點多了。阿英在醫院食堂買了碗雞蛋湯給被痛苦折磨了許久的丈夫。自己去買了兩個快涼了的包子咽下去。
打了點滴后,阿英的丈夫感覺疼痛緩解了些。阿英要丈夫到醫院住下,她先回家,家里兩個孩子放學要人照顧,要住院的東西也沒有帶來。
家離集鎮有十幾里路,連趟班車也沒有。阿英決定步行回家,打一輛摩的回家要二十多元,都可以購買二斤肉了。自己在家做慣了農活,走十幾里路并不是難事。
阿英邊走邊想,想起醫生說自家男人的病有點嚴重,可千萬別是大病,不然這個家就散了。想想自己已經四十多歲了,男人再有什么不測,自己該怎么撫養大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呢。
阿英忍不住眼角泛酸。想起自己苦難半輩子,總算有一個安穩幸福的家,難道老天競連這點幸福也要奪走嗎。
阿英覺得自己命真苦。她想起自己病逝的前夫,自己二十歲嫁給他,養育了兩個女兒,在女兒剛剛初中畢業時,老公忽然一場暴病,幾天時間就去世了。家里沒了頂梁柱,無法再送女兒上學。不得已兩女兒才十幾歲就出外打工賺錢了。
阿英痛苦地熬了兩年,后來經過介紹認識現在的老公勇子。當時勇子三十多歲了,因家里窮一直沒有娶上親。三十五歲的阿英見勇子忠厚老實,不嫌棄自己有兩個女兒,兩人組建了一個家。
婚后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兩人都能吃苦耐勞。尤其勇子,聽說什么事情有錢賺,他就去干,不怕苦和臟,渾身總有用不完的力氣似地拼命干活。兩人省吃儉用總算攢錢建了一棟樓房,前年才將修房子的欠款還清。原以為苦盡甘來,兩人再努努力將兩個孩子養大送讀完畢,自己做父母的責任也算盡到了。
阿英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前夫那兒生得兩個女兒已經出嫁了,都找到不錯的人家,兩個女婿也誠實可靠。春節期間大女婿還開著自己新買的小車一家人來看望了阿英。
而且不久阿英就要做外婆了,前陣子還和勇子商量去做外公外婆要準備一個大紅包呢!勇子還笑著說“有這種好事,肯定要給大紅包的,我多做些活,錢不就來了。”
好不容易攢下了五千元壓在箱底準備的大紅包,恐怕過兩天去大醫院又要花不少了。哎,不管了,勇子的身體要緊。阿英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和眼角的淚水想。
不知不覺間,家就在眼前了。阿英走得身心疲憊,她還有一大堆家務活要干,雞鴨豬都還沒有喂,又要準備兩個孩子的晚餐。明天一早還要去醫院看勇子,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勇子的肝部千方別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