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一句話,出自竹久夢二。說的是個人心境,但我想談談理想主義。
竹久夢二,日本藝術家,大正浪漫的代名詞。他的畫作里總浸濡著一種哀愁、凄婉、孤獨無告的美。如周作人所說:“夢二所作除去了諷刺的意味,保留著飄逸的筆致,又特別加上艷冶的情調,所以自成一路,那種大眼睛軟腰支的少女恐怕至今還蠱惑住許多人心。”他的畫風影響了魯迅、周作人和豐子愷等人。
而豐子愷,一生創作無數,最愛的還是那幅《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用疏朗簡潔的筆觸撇出房舍廊前的景致:新月升空,友人盡散,夜色清幽,房舍雅致,清靜的心境如泠泠的古琴聲在畫幅間流淌。
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能勾勒出這樣心境的人,內心也是一種理想主義。
采銅說過:“理想主義的人,對理念的堅持勝于對利益的追逐。”我想是的。
那天,電臺播放著樸樹的歌,我問馬克西:“你為什么喜歡樸樹那么多年啊?”
他答:“因為他唱出了我那個年紀心里裝著的所有理想主義。”
我對樸樹的歌聽得不多,但還是很喜歡其中幾首,比如《那些花兒》和《生如夏花》。里面流淌著深沉而無奈的傷感,似是一種對純真年代的無力掙扎。
很多人說樸樹是一個孩子,一個不肯長大的孩子。外面熱熱鬧鬧,他卻獨處一隅沉靜迷茫,這種沉靜,很是動人。
從竹久夢二到樸樹,作品里潛藏的不為人知的迷戀,像一團羸弱燭火。小心翼翼地燃燒,喑啞如謎。仿如靜坐一室之內,光影兀自跳躍閃爍,滿室空虛皆為暗涌,一種洪荒深處的神秘感。沉溺或眷念,恐怕是無可厚非。
美總是有點凜然的東西,理想也一樣。
(二)
前段時間,偶然聽到了一首好聽到毛骨悚然的歌,叫《安河橋》,來自宋冬野。
歌里唱到: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
代替夢想的,也只能是勉為其難”
低吟淺唱里,盡是夢碎的聲音。在盒子睡著的美夢,一打開就無影無蹤。睡醒的人哭著想回家,可離家的人不會相信他。仿佛這一刻,我們都是被夢遺棄的少年。
他在七夕宣布領證,頂著夏日艷陽,雖然新娘不是董小姐;他曾說愛情都是過眼云煙,可不還是驕傲的宣布“世上最好的姑娘嫁我了,承讓”。當她疲倦的船回到家鄉,他依然愿意成為她的船長。
一個好哥們說,是胖子的歌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如今他終于從那段感情中走了出來,胖子也找到了他的斑馬,真好。
正應了那句:
“讓我再聽一遍最美的那句
你回家吧,我在等你呢”
某種程度上,理想主義者就是現實主義者,反之亦然。
很久以前,有個人的名字可以解釋我們的一生,碎了滿天的往事,與世無爭。腐爛了花期的兇手,終會找到那個牧童。
至此方知,人與人相逢,恩怨本似飛鴻踏雪泥,當你裝滿行李回到故鄉,我的余生,卻再也沒有北方。
所以,你好,再見。
(三)
在歌舞升平的今天,你還有心情靜下來讀詩么?我還會。
喜歡宮澤賢治的詩集《春與阿修羅》,讀過口齒生香。在他的筆下,八月通透的空氣像葡萄汁,枯萎的大山上灑下桃紅色的月光,結晶片巖山地燃起云的銅粉,那些大自然的氣象與花草,閃著詭異又瑰麗的光,令人無法自拔。
他在《鈴谷平原》里寫道:
“遍野的柳蘭群落,
開出光與霧的紫色花,
風聲仿佛火車,
流動的是兩股茶色”
不禁讓人想起張棗的那句,“危險的事固然美麗,不如看她騎馬歸來。”
詩人是自帶理想主義光環的,不然無法從一片枝葉里源源汲取養分萋萋成蔭。
對于這種心態,樊小純《借我》中的話于我心有戚戚焉:
“借我變如不曾改變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預知的臉”
愿你不要這樣,把浮躁的生活當做成長,到最后才看到最珍貴的東西。
對于理想主義的人說,癡心與純真,是與生俱來的。并在他們內心構建的城市里,長生不老。
就這樣吧,既然說也無奈,索性夜半歌吟,吟罷,再去擁抱平淡生活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