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而索收到一封電報,在養老院的母親去世了。他慢條斯理地請假,沒有旁人認為應該有的悲痛欲絕,也并不想再看一眼躺在棺材里的母親,像走流程一樣回到母親所在的養老院晃了一圈后就回來了。一切好像如常啊,不過是埋葬一下,生活就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回來之后,也確實沒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樣,除了偶爾收拾房間時想到這個房子從此不需要再給母親留下什么空間時的寂寥或是難過。對了,他還交了一個女朋友,總忍不住想她,不能容忍自己不去吻她,覺得她穿裙子時真美,陽光釀造下臉上的陰霾也是一種美。那這是愛嗎?不知道。所以他無法回答瑪麗(女友)的問題,“你愛我嗎?”“我不說我愛你,好像我不這么做,你就會難過一樣?!边@樣就很好了?,旣愊胍退Y婚。如果她這么想,我當然是愿意的。只要愿意,就可以了,不是嘛?莫而索這么一本正經地回應了瑪麗的要求,拘謹淡漠,竟然是一個有未婚妻的人了。
他有一群并不怎么偉大崇高的朋友,在一個周末和他們一起去度假。一個朋友和前女友分手時并不怎么愉快,導致他前女友想趁著這個周末給他們個教訓。一切好像理所當然,由拳打腳踢上升到使用器械,并且在那個陽光燦爛到晃眼的中午,莫而索沖其中一人開了幾槍。這使他被關押起來。剛被關押、失去自由和香煙時百般不適,之后倒也漸漸習慣,卻還是忍不住有點難過,因為無處消遣的時光和欲望,以及由此加劇的對瑪麗的思念。
一切總要有個結果。審判時檢察官找來了所有相關或無關的證人,這個在母親葬禮上都不悲泣、母親去世立馬就找到女朋友的男子一定是罪無可赦的。莫而索自己都對這個說法有點迷糊,不過大家好像都相信了。沒過多久,結果宣判,絞刑將是他的終點。等待死亡的過程是痛苦的嗎?莫而索有點憤懣,又有點懷疑,難道自己真的錯了?或者他沒有錯,全世界錯了?算啦,無所謂,難道誰還能不死嗎?他還是接受了這樣的生活狀態。畢竟不僅所謂上帝與他并沒有關系,誰又和誰真的有關系呢?瑪麗一定會找到新的莫而索,他的朋友也會漸漸習慣沒有他的日子,又失去什么就過不下去了。
不過即使身處絕境,莫而索總還是善良的,比如說他雖然很不耐煩見到神父,也不想聽到那個與他無關的上帝,但最終還是沒有捱住神父一次又一次的請求,會見了他。這本是沒有必要的,因為他真是無法感到更多的懺悔,更無法感受到無處不在的上帝。這種溝通不暢和神父在此基礎喋喋不休地禱告讓他爆炸,并用一番嘶吼嚇走了這個可憐的神父。而發作之后睡了一覺的莫而索睜開眼,看著黎明的曙光,還是像最初一樣覺得,這個世界呀,真是又冷漠、又可愛。
這樣短的小說,真是讓人意猶未盡。不像生活漫長又無聊,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說服自己接受它的無聊,并在無聊中互相安慰。長沙陰雨連綿的季節已經慢慢來到了,今天很冷,溫柔的風不會像在新疆一樣給你刀子般刮人的感覺,但足夠綿長,把涼意一絲一絲地送進每一個毛孔,沒有辦法忽視。早上和同學們一起去商學院參加比賽,如我所愿的打醬油,也不能說是如我所愿,我的愿望是不去。
在寒風里舉著傘艱難地往前走,進會議室后哆哆嗦嗦地截屏發朋友圈,說自己真冷,想逛街。有朋友邀請我去看電影,有朋友假關心地表示可以陪我去逛街,還有親人說中午一起吃飯。我很感動,至少覺得自己應該又感動又幸福,但還是忍不住有點煩。
比賽的時候坐在臺下看他們嘰里呱啦地辯論,私心里覺得真乏味,大概人在冷眼旁觀時總是挑剔刻薄的。又想到找寒假實習并不是很順利,自己也是真不喜歡這種張揚地表演,倒有點沮喪。我是一個并不那么自信的人,也是真的不喜歡但又有點相信大家不斷宣揚的“新時代最重要的兩種能力就是演講和辯論”,諾,我討厭演講,也不喜歡辯論,就是喜歡做一個安安靜靜看書寫字做好自己事情的人,難道也要被時代拋棄了嗎。好吧,這種不知道怎么取悅別人、又不得不取悅別人的感覺真是讓人不開心。
事物的發展雖然是偶然的必然,但還是免不了一點出人意料。比如說我只是希望快點弄完這個比賽,結束一項任務,結果我們組竟然進了復賽。隊友歡欣鼓舞,好像是有很多開心的理由,比如說不擔心面子上過不去了,吃火鍋的錢至少是有了的。而我就像剛才看完的那本書《局外人》一樣,滿頭黑線,“那豈不是又要接著浪費我的時間,PPT還有沒有時間做了,我還看不看書了?!彼砸环q豫,我還是提出沒有時間陪他們等到下午的抽簽,要回去做其他事情了。免不了有人不高興,不過沒關系,反正我一開始也沒辦法感受到他們的高興。
回來的路上看了看比賽之后的合影,簡直心碎。再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丑人,即使已經習慣,不會太傷心,但還是有點介意。加上又打從心底里覺得還要搞這種無聊的比賽很煩,所以忍不住想跟人抱怨一下,這又促使我在滴滴上給陳琛同學打了一個電話,忘記她和劉昕皓在一起了,舊友相聚免不了格外甜膩,只可惜此刻我滿心灰暗,無法感染她們歡樂的氣氛,只是更覺得有點孤單。那就約個飯吧,給哥哥發消息說我明天要去商學院,他回的很快,問我想吃什么??墒怯钟浧鹈魈焱砩线€有一節辣雞課,連表示歉意的心情都沒有了……
本來回來是為了做PPT的,但午睡一直睡不著,后腦勺又格外痛,這兩天本又覺得頷骨不太舒服,所以一點干活的勁頭都提不起來。只是在鬧鐘響起后窸窸窣窣地爬下來打開臺燈,翻翻小說,突然看到莫而索臨絞刑前看著黎明的曙光“我頭一次在這個世界動人的漠然面前,打開了心門。我感覺到這個世界和我很像,是那樣友善”,忍不住多讀了幾遍,很熨帖、有點開心。我喜歡這個短篇小說。它寡淡無聊,主人公的人生也索然無味,可誰又不是呢,嗯,也可能只有我是。就算只有我是,也沒關系的。反正我呀,就是像他一樣友善而又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