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范蠡、孔子弟子、白圭、猗頓、郭縱、烏氏裸、巴寡婦清——漢之前的富一代們
2.1 范蠡
范蠡在《史記·越世家》里有些事跡,這里又被拿出來再說一次了,但與他同為越臣的計然則不見于《越世家》。《貨殖列傳》中,計然在勾踐被困于會稽的時候提出了自己富國強兵、中興越國的經濟政策。
知斗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則萬貨之情可得而觀已。故歲在金,穰;水,毀;木,饑;火,旱。旱則資舟,水則資車,物之理也。六歲穰,六歲旱,十二歲一大饑。夫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末病則財不出,農病則草不辟矣。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腐敗而食之貨勿留,無敢居貴。論其有余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
簡單而言,計然主張越國通過尊重自然和市場規律制定經濟計劃,平抑市場物價、促進生產發展。這段話里充滿著五行陰陽家的思想,估計是戰國時人加工過的。但無論如何,結果還算理想。
修之十年,國富,厚賂戰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飲,遂報強吳,觀兵中國,稱號“五霸 ”。
這里的政策和結果反倒是可以用來驗證《平準書》里桑弘羊平準政策和漢武帝文治武功結果的關系了。司馬遷絕對是桑弘羊的腦殘粉。
范蠡將“計然之策”總結為七條:
- 知斗則修備,時用則知物。
- 務完物,無息幣。
- 以物相貿易,腐敗而食之貨勿留,無敢居貴。
- 論其有余不足,則知貴賤。
- 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
- 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
- 財幣欲其行如流水。
等到范蠡功成身退,帶著美女西施下海投身商品經濟大潮的時候,范蠡又想起了計然當年的計策。他覺得“計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國,吾欲用之家。”將計然的策略用于自己的經商生涯當中,效果也很不錯。
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此所謂富好行其德者也。后年衰老而聽子孫,子孫脩業而息之,遂至巨萬。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
十九年之中三次將家財散盡,重新創業,這樣的經歷似乎比今天宣布退休的馬云都要牛。因為范蠡在投身商品經濟大潮后到了陶地,號稱“朱公”,后人用“陶朱公”來稱呼有錢人。
2.2孔子弟子
孔子弟子當中,最知名的大商人當屬子貢。《貨殖列傳》中說到孔子弟子當中有名的富商,有子贛和子貢兩稱。有人說子貢就是子贛,因為古代“貢”“贛”互通。司馬遷在《仲尼弟子列傳》和《貨殖列傳》中均采納了這種觀點。子貢因為有錢,可以資助老師,所以在《論語》和《仲尼弟子列傳》中出場篇幅都比較大。《貨殖列傳》說,
夫使孔子名布揚于天下者,子貢先后之也。此所謂得埶而益彰者乎?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具有反作用。這個道理在這里再一次被證明。
2.3白圭、猗頓、郭縱
白圭的致富經在當時看來很奇特,他總是逆市操作。
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歲孰取谷,予之絲漆;繭出取帛絮,予之食。……欲長錢,取下谷;長石斗,取上種。
另外他似乎發現了太陽黑子運動的秘密。太陽黑子運動周期大概是11.2年,據說黑子運動對人類活動影響較大,特別是對農產品生產的影響較大。古人觀測手段落后,只能靠經驗總結,往往將太陽黑子的運動周期定位十二年,也就是一輪地支。白圭就發現,
在卯,穰;明歲衰惡。至午,旱;明歲美。至酉,穰;明歲衰惡。至子,大旱;明歲美,有水。至卯,積著率歲倍。
卯年,豐收;午年,干旱;但未年,收成就會比較好;酉年,豐收;但戌年,收成就會很差;子年,大旱;但丑年,又會迎來好收成,而且雨水充足;再到卯年,按照上面規律買賣農產品的白圭積蓄比常年增加了一倍。
除了善于逆市操作、尋找農產品生產規律外,白圭生活樸素,能走群眾路線,和雇工們同吃同住同勞動。“能薄飲食,忍嗜欲,節衣服,與用事僮仆同苦樂。”但一旦有了商機,絕不含糊,“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白圭自己說,商場如戰場,需要如調兵遣將一樣進行商業活動。
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
猗頓和郭縱也是當時有名的富商。“猗頓用盬鹽起。而邯鄲郭縱以鐵冶成業。”這兩人可謂是富可敵國。
2.4烏氏裸、巴寡婦清
烏氏裸靠畜牧業和對外貿易,不但發了財,而且做了官。
烏氏裸畜牧,及眾,斥賣,求奇繒物,間獻遺戎王。戎王什倍其償,與之畜,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帝令裸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
烏氏裸養得牛羊多了,就賣了換錢。有了錢就去買稀奇的玩意送給少數民族首領。少數民族首領很高興,賜給烏氏裸的貨物是烏氏裸成本的十倍。烏氏裸發了大財之后,秦始皇給他的位子和秦朝的“君”一樣,和朝臣們一起參加朝會。
巴寡婦清,是一個寡婦,名字叫“清”。她算是個富N代,但是守成有道。
而巴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筑女懷清臺。
秦始皇覺得巴寡婦挺有本事,以門客待之,專門給她修筑了“女懷清臺”。司馬遷對烏氏裸和巴寡婦清由富及貴的經歷很是感慨。
夫裸鄙人牧長,清窮鄉寡婦,禮抗萬乘,名顯天下,豈非以富邪?
一個野外放牧的,一個窮鄉的寡婦,能夠在禮儀上抗衡諸侯,揚名天下,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