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霧蒙蒙的青蔥夏日,穿白裙的少女涼子臉上的憂傷,少年關口遞出的情書,以及隨后的長達一年之久的抑郁與自閉,是這些人命運交織的起點。自始至終,他們都在歲月的網中,在交織的因果中躊躇。
這是薔薇十字偵探事務所的榎木津透過涼子所看到的久遠的回憶。從戰場上生還的他由于照明彈損害了視力,卻也因此得到窺視人之過往的特殊能力。此等神力雖然禍福難說,但在診斷一個人所言所做是否屬實的情況下到是十分的有用。
姑獲鳥,民俗傳說中懷抱嬰兒的女子,下身纏繞著血液染紅的裙布。從古至今,無論是千年流傳的古國寓言,還是剛剛興起的都市怪談,總是少不了身世悲舛的女子。她們或因生前受人凌辱,心中郁結難平,這痛苦使得她們留存在人世成為妖魔的一種,或為復仇,或為索命。
你說,怎樣才能懷胎二十月而不落?自然是不可能的。二十月未產的嬰兒,源自人強烈的自我意識。以神官的身份前去驅除鬼怪的京極堂,似乎從一開始便明了事件的始末,他一步步的揭開隱藏在眾人眼皮底下的真相。
幼時體弱多病的涼子,淪為醫生菅野的玩具。菅野依照久遠寺家祖傳的醫藥卷宗,得知曼陀羅至幻的功效。他對幼女出手,趁其神志失常進行性侵害。此后涼子收到牧朗寄給梗子的情書,渴望得到救贖的內心催生出她的另二人格“京子”。以京子的身份與牧朗交往的涼子,不幸懷上孩子。
牧朗始終認為自己愛上的是梗子,戰后他從德國回來,雖然喪失性能力但卻依然與梗子結婚。當他詢問起學生時代他囑托關口去送的那封信, 梗子一臉茫然的樣子。梗子與另一男子私通,并在牧朗的人工授精實驗成功的當晚捅傷他的腹部。
仿佛每一個女人,在一段特定的時間里,都像是無知暴亂的野獸,一味地自衛攻防,全然不顧傷及他人。無論在文學作品、影視作品還是日常生活中,我們往往親眼見證這些女子,也感嘆她們的行徑。女人不永遠都是無辜的,但是一旦扯上孩子,無辜的往往都是女人。
束縛久遠寺家族的不是被其先祖毒害的和尚的詛咒,而是他們自身,是涼子帶有巫女血脈的母親種下的業果。為了防止產下無頭的嬰兒,涼子的母親殺死涼子產下的孩子,用一塊石頭。她說,我啊,也是這么殺掉自己產下的第一個孩子啊。這聽上去像是這位母親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然而這一事件導致涼子分裂出第三人格——即為母親的人格,執著于殺死見到的嬰兒。涼子之所以殺死腹部已經手上的牧朗,是因為對母親有著特殊崇拜的牧朗在恍惚間喊了一聲 "母親“。而這使得涼子的第三人格浮現,匍匐在地的牧朗不過是涼子眼中巨大的嬰兒,只有被殺死的命運。
溫度很低的書房,自認為懷孕二十個月的梗子躺在床上,床畔的屏風下是死去的牧朗的尸體。經歷戰火的關口,因為特定的原因看不見尸體, 只能看到插在尸體上的刀柄的反光,所以他只是說,有什么東西在屏風后很是耀眼。
被涼子殺掉孩子的醫院患者家屬,暴亂后點了一把火,始建于明治維新年間的樓房陷于熊熊烈火之中。涼子從樓頂一躍而下,墜入長有曼陀羅花的溫室,聽不見她最后說了什么,她的嘴一張一合,京極堂說,那是在說“謝謝”。
在這部電影里,久遠寺醫院中所有的角色都是帶有神經質性質的。四處荒蕪的庭院本身就像是一座墓場。長有曼陀羅的溫室,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結束。涼子和關口在此相遇,也在此作別。也許世間萬物流轉到最后終會回復原本的樣子,卻也難說。畢竟從相遇時就注定的悲劇色彩,到最后也是人死樓空的境遇,期待的愛與溫暖的反轉始終沒有出現。
對于涼子來說,她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被極端的悲痛和無盡的絕望所縛 。可以說她在等人,等一個能將她救贖的人,但是老等不來。只有自身與另外兩個人格相互糾纏。“眼看春又去,翠輦不曾過”的漫長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