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有沒有在夜里懷念過一個人,一個沒有跟你說過再見的人。
我常常覺得夜晚能讓人記憶起很多往事,那些遙遠(yuǎn)的卻念念不忘的事情。大概是深夜的時候,人都是脆弱而又敏感的吧。睜眼看著無盡的黑夜,耳邊是室友的熟睡聲,我常常在這樣的夜晚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我多希望做一個夢,夢見沒有和我說再見的你,可是,一次也沒有過。
我的夢里總是會出現(xiàn)大段大段的文字,像是你給我寫過的信,我總是分不清是夢還是現(xiàn)實,夢里的文字我每一個字都記得,卻只是只言片語,連不成篇,而且每次都會從夢中驚醒,才驚覺原來就只是一個夢。
我總覺沒有沒有說過再見的人,總會再一次遇見,這大概是我最深的執(zhí)念。
朋友去了國外留學(xué),很早之前就告訴過我。他走的那天沒有跟我說再見,也沒有告訴我他要離開了,我們像往常一樣聊天。他離開的那段日子,我卻又耿耿于懷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因為此后真的就是飄洋過海了。
我明白他的不說再見,明白他的不告而別。我保留著我們的聊天記錄,最后一段話依舊如平常,可是卻永遠(yuǎn)的留在了那一刻的時間。
后來,手機不停的更換,連聊天記錄都不在了。我突然覺得,我們連回憶都沒有了,我希望在夢里夢見和我說再見的他,可是,一次也沒有過,我常常問自己,難道是不夠想念嗎?
不,也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舍不得來你夢里驚擾你。
他留學(xué)后,我們便斷了聯(lián)系。
好像我們從未告別,卻又從來再遇見。
突然想起2014年,因為要去蘇州呆半年。在我要離開前的那段日子,每天大學(xué)好友都拉著我去吃我們最喜歡吃的食物,去操場轉(zhuǎn)圈,一遍一遍的走那些已經(jīng)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找到的路,然后休息的時候跟所有的人一起吃飯,玩耍,唱歌,只字不提離開的事情,好像只要不提,這件事情就不會發(fā)生。
直到我拉著行李箱離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離別本來就是悲傷的,即使你再怎么營造開心的氛圍,當(dāng)拉著行李箱回頭望時,心里有一角是空的。
原來,離別帶有的是它獨特的悲傷。就像是你離開了你曾經(jīng)熟悉的地方,被扔進(jìn)一片荒漠里,周圍的都是沙子,而你,只是你一個人。
我恐懼離別,也害怕告別。總是會躲在一個小角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好像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笑著揮手,然后目送離開的背影。
小學(xué)和初中的時候,不知道是腦子笨還是沒有那么敏感,只是對畢業(yè)是無盡的好奇,小學(xué)初中同學(xué)都是一個小鎮(zhèn)上的人,所以畢業(yè)的時候沒有一絲難過的情感。那時候想著可以離開了這個小鎮(zhèn),有的只是開心,想著可以離開同學(xué)們,也有那么一絲絲的高興,畢竟大家都太知根知底了,你干的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秘密都不知道是個什么鬼?
那時候天真爛漫,不知道什么是未來,也不知道什么是離別。有的只是對外面世界的好奇而已,我們伸出頭,用自己的小眼睛看著外面的一切。
我對離別最深的感受是高中時期。
一直記得高考完的那個晚上,我們?nèi)嗳撕退械娜握n老師都在一起吃飯。18歲的我們,在經(jīng)歷了高考之后,突然就變成了大人。那晚,飯店里擺了很多桌,我們圍著桌子坐著,吃飯、喝酒、聊天、道歉、說著各種各樣的話題,有的人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又醉了。那晚,我看到了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那一面,不再是只會埋頭做題的同學(xu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力量的人。我們敬了老師很多酒,老師紅光滿面的祝福我們,而后眼里升起了霧氣,同學(xué)之間也相互敬意,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一杯杯酒里,喝下去的不是酒,分明是情意。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喝的臉通紅,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酒不能消愁,反而增添的只有悲傷。
我沒有和所有的人一一告別,也沒有和所有的人一一擁抱,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總覺得把這最后的儀式過了,就真的沒有再見的時刻了。
那時候的自己很固執(zhí),所以第二天收拾東西打包回家的時候,都是室友搶著幫我搬東西,送到車上。那一段路我們走了3年,可是好像今天從這里踏出去,我和這里就再也沒有了關(guān)系,我們慢慢的走,可是,總有離別的時刻。那天,好友都來送我了,我笑著揮手,但不敢開口說再見,我沒有擁抱她們,只是不停的揮手,然后笑著說“回去吧,我走了”。然后鉆進(jìn)車子里,哭了。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畢業(yè)后很難再見,沒有說再見也真的會離開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跟她們告別,用力擁抱。
我一直都對離別心生畏懼,仿佛那是我的執(zhí)念,它不能碰,一碰就會止不住的疼痛。有時候會想,早知道離別這般難過,還不如不遇見。
后來,又想,還是遇見吧,畢竟只是一段路,也夠我慢慢回味這一段時光。
前不久二期訓(xùn)練營結(jié)束了。當(dāng)無戒在微信上說“這期訓(xùn)練就要結(jié)束了”,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我覺得心里有一角空空的,好像有什么沒有了,我看著群里的伙伴們都在訴說著不舍的情感,我默默的看著,看著看著越來越沉默。雖然我們都從未見過,但是在那短短的21天里,我們卻又離得很近,很近。
我給漁晞發(fā)微信說“感覺人生的相遇很美好,而離別又是那么難過。總感覺日子很快,可又沒能成長到坦然面對離別。”
漁晞發(fā)給我一句話“就像歌詞寫的,我想我還沒成熟到能理解離別。”
有的人注定會一起很長很長的路,走了很久,你們也不會離開。而那些終將會離開的,只能好好告別。
其實我始終無法理解相遇又分離,但我又知道這好像是生命的過程。我從來不曾開口說過舍不得,卻又在深夜里莫名的想念。也許,那些不曾說出口的思念,也是真的。
離別本來就是悲傷的,無論是以怎么樣歡樂的形式。它獨特的悲傷是,你轉(zhuǎn)身離開了,就各自天涯。你往前走,回頭懷念那些日子,她也是,可是,還是分別了。
如果離別終究無法避免,那么我們就在離別的時候,好好告別,好好說再見,好好擁抱。然后,迎著風(fēng),走向遠(yuǎn)方。
我遺憾的是,我從來沒有跟你們好好告別。
《請回答1988》的第二集,奶奶去世了。德善沒有看到爸爸流淚,她問姐姐“爸爸都沒有媽媽了,可為什么他沒有哭呢?”直到后來,大伯從美國趕回來,在院子里抱著爸爸和姑姑們,她們在一起痛哭。爸爸一直在說“我們媽媽的命為什么那么苦,她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怎么才回來?”又說“我們沒有媽媽了,再也沒有媽媽了”。每每看到這一段,我都會跟著一起哭,滾燙的淚流下來,心里卻是生生的疼,好像真的是再見了,再也不會再見了。
我們都會疼,我們疼的時候就會哭,仿佛哭過之后,內(nèi)心的疼痛就會減少,才能面對離別。
其實大人們也會疼,大人們只是強忍著,忙著大人應(yīng)該做的事,用故作堅強來承擔(dān)年齡的重?fù)?dān)。
我不知道那些告別的人,還會不會再見。至少,還在一起的時候好好珍惜,真的到了要離別的時候,就用力好好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