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作我,我寧愿成為另一個韓念痕,在愛情里做一只飛蛾。只不過是一只理智的飛蛾。
雖然義無反顧,可不會任自己被那熾烈焚的粉身碎骨。
敢愛敢恨,敢追求敢放手的韓念痕。
念痕。
總覺得這名字倒適合江南婉約的小姑娘,極富詩意的。可這兩個字,骨子里隱隱約約又透露著一股子無法言喻的堅韌。像極了我記憶中的那個“念痕”。那個重慶姑娘,像一杯烈性的伏特加,滑過喉嚨才知道她的熱烈。于是融化掉陸焉識這片西伯利亞的冰原。
她有著旺盛而執拗的生命力,拼盡全力去愛去活。
一:“一個很好看的重慶女人——重慶女人在一個天生浪子的眼里都是好看的。”
原著里對她的外貌描寫跡近寥寥幾筆,甚至可以用粗略來形容。可嚴歌苓就是有法子,讓她那么的活靈活現。
艷麗、性感、厲害。
她是游走在各色人物間的密斯韓,曼妙而嫵媚。重慶話在她嘴里都能變成吳儂軟語,嬌嗔的意味兒,帶著些令人微醺的芬芳。
陸焉識說,她有一雙波光粼粼的炯炯雙眼。這雙眼睛顧盼生輝,勾走了陸焉識的魂。這雙眼睛平靜如水,身在紅塵卻不沾染紅塵的影子。這雙眼睛殘忍起來亦可決絕的拒人千里之外。
她的笑是令人想要犯罪的。紅唇一挑的功夫就能令雄性的荷爾蒙迅速分泌。可她就要故意流露出來那點風騷給焉識看。然后她成功了。
在他們的故事沒有正式開始之前,我以為她不過就是俗世里的風塵女子,善于撩撥。不過在陸焉識的浪子生涯上錦上添花。
但后來我知道自己錯了。韓念痕偏偏不是。
在顛倒眾生的輕浮外表下,有著純粹而勇敢的心。
二:“她的活力就在嗆著你的時候體現出來。她用反問來應答,用抗議來同意,溫順中含有沖擊力。念痕是一桿槍,按你的瞄準向前發射,同時會給你重重的一下后坐力。”
她其實不甚可愛,總是帶著尖銳的刺,以及極強的防御心理。她總是反嗆的他啞口無言,直往他痛處戳,用波光粼粼的雙眼注視他,將他看得透透的,從里到外。在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發泄自己的孤獨之后;在他一口否定孩子屬于自己之后;在他懦弱的落荒而逃之后;在她打掉孩子之后。她眼睛閃著的是鄙夷和抗拒的波光,那是非常刺眼的光亮,照的人黯然失色。
從來不多說一句矯情的話,從來言簡意賅,從來不需要同情。
但這樣的女人才能讓心太寬的陸焉識神魂顛倒,讓他無恥的賴在溫柔鄉里顛龍倒鳳。她的氣息是新鮮刺激的,他需要的自由和叛逆,她通通都占了去。我偏愛韓念痕的原因之一,便是她這樣直接利落的性子- -少了些假斯文,多了些心直口快。她不會刻意掩飾情緒。
即使她隱忍的耐性厲害起來比誰都高。
三:“我不是你們這種人接觸的女人。”
這是一個在那個年代不墨守成規,毫無顧忌的去追求幸福,也可以毫無顧忌放手的女人。
在第一次被陸焉識占有之后,她如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無助的將自己瑟縮在黑暗里。她說,她不想成為她母親那樣的女人,迷亂一夜之后毀掉自己。她是戲子和軍官的私生女,活在母親的影子下。她最終還是走了母親的老路,她偏做了個情種。
嫵媚亦純情的念痕;洋派亦傳統的念痕;揮霍著任性,放縱著年華的念痕……
那個愛上陸焉識的韓念痕。
她不是陸焉識平常所接觸的紅塵女子,更不是他眼中仿佛已經跟無數男人上過床被高官富豪包養的交際花。她不是我初時誤解的那個放浪的韓念痕。
她出身低微,但也心高氣傲,不肯隨意屈就。她偶然遇見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已婚男人,在戰爭的推動下,在防空洞里的撩撥下,變成了陸焉識在重慶避難時的女人,變成了所謂的“小三”。
大概念痕心里比誰都透徹,他們是沒有結局的。她或許不過是焉識晚上冷些時候的抱枕,替代另一個人,替代那份空蕩,來依偎,來取暖。
他最初只把她當作器皿,用來盛裝自己的欲望。明明知道他就是一頭禁欲太久饑渴得要命的狼,她卻甘愿在自己手上劃一道口子,忍著疼痛也要用那幾滴充斥著少女抑或少婦情調的魅惑的新鮮血液去引誘一頭“衣冠禽獸”。
甚至他為了自己的名聲而逃避她,逃避她懷孕的現實。這樣一個自私的陸焉識,還是讓她甘愿做那個抱枕。
后來他去學校授課,她就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光明正大。
后來他落難,她不離不棄,憑著自己兩年來積累的人脈物資,四處周轉。
后來她在陸焉識入獄后照顧兩年,充當和妻子馮婉瑜的信使,救他出來
多年以后,二十五歲的她終于醒悟,離開了他,只身前往美國,開始新的人生。
這個女人身上永遠有那么股犟勁兒,肆意主宰著自己的人生。
從來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