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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賺錢的壞人

著書只為稻梁謀

金庸從寫第一部武俠小說《書劍恩仇錄》開始，基本上是漸入佳境，氣勢越寫越大、歷史感越來越強(qiáng)，最后真幻交織，幾乎使人覺得金庸寫的才是真歷史，真正史書所記載的，反像是假的了。

李敖曾經(jīng)罵金庸，“我看不起他，我實(shí)實(shí)在在看不起他。他寫的一看就是假的嘛！人在天上飛來飛去，怎么可能？講什么‘俠之大者’自己那么多錢怎么不捐點(diǎn)出來呢……”

金庸寫的小說盡管有種種不是，但他有個好處，就是極有自知之明，也曾專門談過，“武俠小說畢竟是消遣娛樂的，總還是不要跟嚴(yán)肅的文學(xué)混為一談的好……”

諸如此類。這不是專門回李敖的，但總可以看出金庸一貫的態(tài)度，就是嚴(yán)格劃分理性思考與藝術(shù)審美的界限，倒是非常可愛。

金庸自己說，能賺錢而能帶給別人好處的是上上，能賺錢而對別人無可無不可的可以做，自己賺錢卻損人利己的，那不可為。金庸寫武俠小說，力爭做到第一點(diǎn)，實(shí)在做不到，就算做了第二點(diǎn)吧！倒也很好。

常有人罵金庸寫得最好的人物是君子劍岳不群，因?yàn)樗先思业娜胧莱潭戎撸笆朗露疵鹘詫W(xué)問，人情練達(dá)即文章。”幾乎與岳不群一模一樣，多少也像岳不群有虛偽的成分吧！

不過照筆者看來，金庸只要沒有騙人、騙自己那就好了，書中怎樣叱咤風(fēng)云、天龍花鳳，那畢竟是編故事，故事而已。

梁羽生說他只愿自己寫的書是白開水，能看下去就好。古龍說他寫的書第一目的是賺錢，第二目的是讓人笑一笑。

“著書只為稻梁謀。”這是許多通俗小說家寫作的初衷。

“壞人”金庸

當(dāng)年曾有人說，金庸是正人君子，寫壞人總是差了點(diǎn)，但話音未落，金庸在《天龍八部》的時候?qū)懓⒆希瑢懙冒⒆蠅牟豢裳裕焉類鬯挠翁怪X袋鑄在鐵窟窿當(dāng)中，利用游坦之做這做那，幾乎讓看的人無不切齒痛恨。

正好寫《天龍八部》到中段的時候，金庸忽然有歐游之旅，只好叮囑好朋友倪匡幫他續(xù)寫幾章，特別叮囑他，“我書里每個人都有用，不能弄死。”結(jié)果倪匡“一氣之下”，等金庸當(dāng)他剛剛乘飛機(jī)離開，下午就把阿紫的眼睛寫瞎了。

金庸歐游回來一看很生氣。倪匡反倒理直氣壯，“你說不能死人是沒有死人嘛！武俠小說打打殺殺的，弄瞎個眼睛算什么。”

金庸也無可奈何，跟著續(xù)寫，卻又從瞎眼阿紫那里寫出段詭奇迷人的愛情故事，使人耳目一新，感嘆大匠手筆，不同凡響。

倪匡那時反復(fù)說過，一方面欽佩金庸，一方面是“阿紫實(shí)在討厭，其它人看來看去，總能找出點(diǎn)可愛地方來，只有阿紫，所有可愛地方一律欠奉，這才讓她瞎了眼睛。”

從這一點(diǎn)，倒也可以看出金庸寫壞人，是怎樣生動的筆力。

再后來，金庸在《倚天屠龍記》中寫大反派乾坤霹靂手成昆，伏筆千里，蓄勢綿綿，成昆之壞寫到了極致，也使人幾乎要疑真疑幻，認(rèn)為金庸能寫出這樣的大壞蛋，自己也不可能是好人了。

還有《雪山飛狐》里的田歸農(nóng)、《連城訣》里的血刀老祖等，也都寫得有聲有色，壞就壞出特點(diǎn)，最有特點(diǎn)的莫過于血刀老祖了，武功之高、行事之狠，偏又有絕大氣魄和馭人之能，金庸寫朱元璋這樣的政治人物之壞還只能在他們的投機(jī)、陰恨、冷血上做文章，在寫血刀老祖這樣的邪派高手時可以扔掉了人格面具盡情發(fā)揮，不看原著，真的無法領(lǐng)略金庸的筆力。

一個字：壞！

筆者發(fā)現(xiàn)，金庸寫小女孩形象的壞人，似乎格外有一套心得，前述阿紫是一個。在《鹿鼎記》里的建寧公主又是一個，她心理顯然不正常，喜歡虐待人。

建寧公主是假太后毛東珠所生，父親是在五臺山出了家的順治，還是神龍教的高尊者，十分神秘，身世、性格都格外使人浮想聯(lián)翩。

康熙將她當(dāng)做政治籌碼來運(yùn)用，送她到云南去嫁吳三桂的兒子吳應(yīng)熊，可是不到云南，她已經(jīng)和韋小寶“偷試云雨情”，見了吳應(yīng)熊，竟然一刀將吳應(yīng)熊閹了。金庸寫壞人，常常使壞人反過來發(fā)揮好作用，譬如建寧公主就是，一方面便宜了韋小寶，另一方面，吳三桂后來引清軍入關(guān)格外有理，這金庸壞得，真是……

除了一個字：壞！

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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