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林青霞寫的《窗里窗外》一書,里邊提到母親對她的保護以及她所主演的首部影視劇《窗外》中女主角的母親對女兒的保護,如同母貓叼著小貓到處藏卻不知道哪里是最安全的。當時就想起我高中時家里曾經養過的貓咪。
那是只一身灰的雌性貓咪,是外公送的,她剛到我家時也才三四個月大,兩只眼睛烏黑發亮,一有陌生人接近,它就警覺地抬起頭來,慵懶的蜷縮著的身子也突然像卯足了勁似的端坐起來,嘴里不斷的發出“喵喵喵”聲。輕輕撫摸它的頭,順著它的毛輕輕的撫摸,它就漸漸安靜下來,似乎撫摸可以拂去它對陌生環境的恐懼,增加它對新主人的親近感。貓咪特別好動,據外公說,從貓頸后部將貓拎起來,如果其立馬將后兩腿縮起來、尾巴向腹部卷起來,說明是一只特機警的貓、一只很能抓鼠的貓。我們試著拎起貓咪,果然是只好貓。而實踐也證明它確實是只好貓:家里不再有老鼠的蹤跡。我們給她取明安娜。
幾個月后的一天,突然發現安娜特別愛叫,叫聲近似于嬰兒的哭聲。還惹來了一只不知是誰家的金黃色的大肥貓,兩只貓就開始你追我趕的游戲起來。主要是安娜在前面跑,大肥貓在后面追,然后兩只貓“逃”進了床底下,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過一陣安娜喘著粗氣跑了出來,大肥貓繼續追。來來回回好一陣之后終于安靜下來了,爾后,大肥貓也不知道去哪里,安娜則安靜的躺在窩旁,靜靜地舔著身上的毛,似乎是要理順身上凌亂的毛發。當時我很是奇怪那樣的情景,以為大肥貓仗勢欺貓——大肥貓的塊頭有兩個安娜那么大。后來我才知道,那是安娜發情了,而大肥貓是公的,兩只貓在你追我趕之下,躲到床底去云雨了一番。
隨著時間的過去,安娜的體態也有些變化了,慵懶中帶著閑雅。有一陣,安娜喜歡往高處跑,后來媽媽索性放了一個紙箱子到它經常去的地方。我問媽媽原因,媽媽說安娜快要生貓BB了。聽后,我興奮不已,總想著爬上去看看,但被媽媽阻止了,說貓討厭別人打擾,要是看見陌生的人或者動物接近它和它的寶寶,它就會悄悄轉移,到時候就很難找到它們了。所以我忍住了。
大概第二天下午放學回到家,安娜出現了,正安靜的吃著晚飯。我猜一定是貓BB出生了,媽媽回答是的,生了一個,全身金黃,只有頸部有些灰白,很漂亮。趁著貓咪不在旁邊的空檔,我偷看了“產房”里的小貓咪,眼睛還閉著,大概只有半個巴掌那么大。安娜第一次做媽媽,似乎經驗不足,叼小貓咪的時候還有些笨拙,總是一不小心小貓咪就會掉到地上,安娜趕緊又將其叼起來。媽媽說這只小貓咪是貓王,尾巴短短的,一拎起來就全身縮成一團,警覺性非常高。小貓咪大概三個月大的時候,還在喝奶。盡管小貓咪已經學會了跑爬跳,但該休息的時候安娜還是喜歡叼著它回“臥房”。有天中午我把安娜抱到懷里時發現它的肚子鼓鼓的,媽媽摸了一下也懷疑安娜第二次懷孕了。但是安娜對小貓咪還是非常疼愛,只是由于有身孕可能沒有奶水了,她不再讓小貓咪吮吸奶頭,而帶著小貓咪喝米粥。后來,媽媽的一位朋友看到家里的小貓咪后就提出想養小貓咪,媽媽就將小貓咪轉讓給他了。小貓咪不見那幾天,安娜到處奔跑尋找著,喵喵喵地叫著,似乎在呼喚丟失的孩子快回家。一聽到周圍有貓的叫聲,她立馬就飛奔而去,也不管那身懷六甲的大肚子是不是太沉,我看著她一躍就跳上瓦房,飛快地消失在屋頂上,然而沒過多久,屋頂上又出現了她的身影,只是她耷拉著頭,喵喵喵地輕呼著,似乎是在自喃自語。夕陽下的她,看著是那么的無助,那么的悲傷。許是她知道孩子是找不到了,也許是她記得她肚子里還有新的小生命,或許是她明白生活還是要往前,在四處尋找了幾天小貓咪而無果后,安娜終是安靜下來了。
某天,在安娜生第一胎的地方又出現了一個紙箱,那一定又是媽媽為安娜準備的“產房”。連續兩三天沒有看見安娜的身影,偶爾會聽到“產房”傳來的低沉、粗嗓門的“喵喵”聲。中午的時候安娜現身廚房吃東西,媽媽為她準備了米粥和小魚,安娜津津有味的吃著,也許有了第一胎的經驗,第二胎她顯得淡定了許多。趁著她在吃飯的不注意,我爬上貨梯偷瞄她的孩子,借著隱約的光線我看到“產房”里一共有四個貓咪BB,個個都小小的,縮成一團,毛色灰白中帶些金黃,偶有一兩只貓BB用前爪撫臉,可愛極了。突然,聽到幾聲“喵——喵——喵——”強而有力,我回頭看了一下,貓咪正抬頭盯著我,并卯起了身子一躍而上,而食盤里還剩有不少食物,我趕緊下來,擔心它真的把貓BB藏起來了。
某天中午回家,一進門就發現地上多了好幾只毛茸茸的小玩意,仔細一看,是三只小貓咪,微微顫顫的站著,一不小心又跌坐在地上。還有一只小貓咪,個頭最小,被安娜叼在嘴里,眼睛仍瞇著。安娜找了個鋪有硬紙板的看著稍微舒服點的地方,將小小貓咪放下來,吐出舌頭一遍一遍的舔著小小貓咪的頭、身。弟弟說他給每只小貓咪都起了名字,然后一一給我指認:脖子處有片黃的,是老大,叫大毛;頭部金黃的,是老二,叫二毛;北部灰中帶白的,是老三,叫三毛;安娜身邊的、一身灰的,是老四,叫四毛。我當時就笑弟弟,真有一套,突然家里多了四個毛。
四只小貓咪吃奶的時候,安娜總是安靜的躺著,眼里泛著慈光,時不時舔舔這個孩子,舔舔那個孩子。而四只小貓咪玩耍的時候,安娜總是盯著他們,某只小貓咪頑皮躲起來時,安娜就會馬上跑過去將頑皮的小貓咪叼出來。總而言之,安娜不允許四只小貓咪離開她的視線范圍。
有一天突然在“兒童房”里不見了四只小貓咪,在它們經常玩耍的地方也不見蹤影,媽媽也說安娜也不見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因為弟弟總是跑去打開紙箱看他們,安娜一生氣就將四只小貓咪藏起來了。我也切實的體會到了,原來貓對子女的愛如此的細致,容不得一點點潛在危險的存在。
后來在我的床底下發現了它們,結果安娜又開始轉移她的孩子們。由于我的臥房是在六樓,而它原來的住處是在一樓,爬樓梯可能也耗費了它很多的體力,有兩只小貓咪在轉移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下樓去,一只直接摔到一樓,沒了氣息,一只摔到了二樓,也奄奄一息了但最后又活過來了。安娜看著一樓那只一動不動的小貓咪,久久不肯離去,媽媽對她說:以后不要再把孩子叼來叼去了,知道了嗎?安娜抬眼看著我們,喵喵喵的叫著,眼里流露出了悲傷。似乎是對自己行為的懊惱,安娜更加呵護剩下的三只小貓咪,總是把它們圈在自己的身邊,舔舔這只舔舔那只,有稍微跑遠點的,她就大叫起來,調皮的孩子回到她身邊時她才安靜下來。
也不記得過了多長時間了,三只小貓咪已經會跑了,安娜就開始帶著他們到處跑,教他們爬高爬低,教他們磨爪——家里的木門邊沿和木門框都被他們的爪子削出了大窩。后來小貓咪肚子餓了,往安娜身上靠尋奶喝,安娜就咻——地跳到一邊,嘴里發出“噗——噗——”的聲音,不讓小貓咪們接近。印象中二毛最調皮,它試探性的向前進,安娜就沖著它“噗——”氣,也兇兇的向前踏兩步,嚇得二毛往后跑。
后來,因為爸爸媽媽的朋友也想養只貓,所以媽媽將大毛和二毛送給人了,留下四毛陪著安娜。安娜每天都帶著四毛上竄下跳,似乎要將自己的看家本領全部傳授給四毛。直到一天安娜叼回一只被毒死的老鼠,安娜和四毛吃后都中毒,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媽媽用油拌著攪碎的蘆薈往安娜和四毛嘴里灌,直到他們將有毒的食物嘔吐出來后他們才重新活過來。但安娜顯得更加蒼老了,她不再喜歡動,總是懶懶的躺在窩旁,任憑四毛四處亂竄、活蹦亂跳,但四毛淘氣摔倒時,她就會立馬抬起頭來看一眼,發現情況不嚴重,就喵喵警告幾聲又再次躺回窩里。
印象中是高二春季期的期末考試最后一門科目考完后,回到家沒有再見到安娜的蹤影,只有四毛在用爪子削門。媽媽說,安娜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已經死了,救不了了。
貓的愛,是一種天性,是最純正、最無私的愛,卻是最嚴重的溺愛,她總是擔心自己的孩子不夠安全,總是擔心沒有把孩子照顧好。但是她的愛,卻不是無止盡的疼溺,孩子該獨立的時候,不管之前多疼它都會“殘忍”地趕其離家,她似乎也明白“父母不可能保護孩子一輩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