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陌上,獨自行走。綠籮拂過衣襟,青云打濕諾言。山和水可以倆倆相忘,日和月可以竟無瓜葛。那時候只一個人的浮生清歡、一個人的細水長流 。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出偏結。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后誰能惜,漂泊天涯。
寒月悲茄,萬里西風瀚海沙?!?/p>
庭院陽光徐徐落下,春日的暖陽灑遍了少女的每一寸雪白的肌膚。女子倚在木椅上隨意拿起一本詩籍輕輕淺讀,懷里躺著一只渾身雪白通透的胖貍貓。貍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似乎非常享受纖纖玉手在它身上輕撫。蝶蛾輕輕飛舞,胖貍貓淘氣地用爪子想去撲蝶。這時匆忙的腳步聲壞了它此刻的心情。它敢百分之百的肯定是南山那個急性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小小姐,今天有花燈看咦!”南山火急火燎地跑進庭院,走到小姐面前才意識到自己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心里在不停地嘀咕。女子思考了半天,微笑著緩緩說:“你去吧!路上小心點。我不太喜歡這么熱鬧的場面?!蹦仙絿@了嘆氣,本來想帶小姐出來透一透氣,可是小姐就是喜歡一個人在庭院讀讀詩、作作畫。一如十幾年都是這樣。性子冷冷清清,生活也平淡無奇。
這一生,對于輕離而言她只是期望簡單的生活。不悲不喜,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浮生清歡,一個人的細水長流。
“離兒,離兒。猜猜表哥給你帶什么東西來了。”鳳天紅一襲妖艷紅衣大步流星地走近。只見他貌比潘安、氣宇不凡。果然對得起天下第一風流公子的稱號。陌輕離對所有人都是三分禮貌七分冷疏,除了鳳天紅-她的表哥。她對她的表哥是無比的頭疼。自從五歲半遇見之后,他就時時刻刻粘在她身邊。自從他十五歲出去歷練之后,倒很少見了。一年也只有兩三回。可是有一點萬年不變的就是無論她神情再如何冷漠,他還是親熱地表妹前表妹后。輕離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的說:“表哥這次又帶的什么。”鳳天紅倒不在意,他已經習慣表妹誰也不理的性子。即使這樣,還是不能減他絲毫熱情。他故作玄虛的說:“你看?!彼换挪幻Φ啬贸鲆患龉ぞ碌幕疑迨糠?。輕離眼睛里突然帶了淺淺的笑意“表哥,還是你懂我。”“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跟在我后面,不要到處亂跑。不可單獨行事?!兵P天紅嘩啦一下展開扇子瀟灑地說。如果這一副樣子被墻外的姑娘看去,指不定京城維持良好的交通又要水泄不通了。輕離輕輕地托著腮思考了良久。雖然他的表哥從來就沒靠過譜。比如小時候帶她一起逃夫子的課,偷偷陪她逛京城。但是每次他都會一人承擔打死也不供出輕離。這幾年游歷出行也會帶各地的頗有心思的小玩意給她。這么多年來,她心里還是有一絲感動的。重點是四年才有的一次江南才子大會,表哥都帶著儒士服來了,不去不是太浪費了。她自幼飽讀詩書,也覺得自己看破紅塵。這一次,與其說是去欣賞美食美景,還不如去看一看所謂江南麒麟才子的功底到底如何。她想看看有多少“人才”是如他表哥一般??沼型獗恚y見虛實。
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杏院飄來陣陣余香。水流依托著假山緩緩流下。貍貓乖覺地依偎在陌輕離身邊。輕離早早換上了昨日表哥帶回來的灰色儒士服。順滑的長發用一個王冠簡單的扣著。面容清瘦,眼神里卻帶著一絲冷漠。不過,儒雅的氣質,如玉的模樣還是掩蓋了她的半絲冷漠。有的只是世間所有文人自持的那份清高。她靜靜地站在杏花墻頭,背手而立。任憑杏花漫花飛舞。她輕輕嘀咕:“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道是無情勝有情。”這一笑,風華絕代。恰好被鳳天紅盡收眼底。他笑著調侃道:“喲!離兒又在傷春悲秋?天下第一風流公子在此,還是自家資源不用白不用?!兵P天紅邊說邊敲輕離的頭。輕離內心已是萬般無語。對所謂的江南大會就更加不感興趣了。還徒有天下第一風流公子的稱號。樣貌勉勉強強過的去,那文采呢?天下難道就沒有有識之士了?陌輕離轉而問道:“表哥,我們什么出發?!兵P天紅笑道:“即刻出發嘍。”接著讓阿福搬來了云梯。輕離露出了非常驚訝而又難為情的表情,無奈問:“表哥,你這是.......?!兵P天紅還是一襲妖艷的紅衣帶著七分玩味道:“難不成離兒還想從正門出去,被姑父發現了我們倆還去得成嗎?所以...嘛!我們還是這么安全一點,哈哈哈?!蹦半x兒佇立在這里,瞬間石化。南天此時已經驚訝到底。在他心里還是非常佩服鳳天紅的。從打小跟在小姐身邊,她自然知道小姐生性涼薄,對人保持者三分距離。但也是一個處處為她考慮的良人??v使跟在小姐身邊這么多年,卻沒有鳳天紅的幾天強。也許小姐沒有察覺,每次只要鳳天紅來,她才會擁有平常人的喜怒哀樂。南山知道,有一些事,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也明白有些事要循序漸進、任其自然發展。
“鳳公子,幸會,幸會。”身著青色玄衣的男子極力討好。鳳天紅還是一襲紅衣,簡單地回了個禮。身后站著的是陌輕離,現在應該改口叫鳳離了。這是我遠方表弟,文采斐然。”鳳天紅和周邊人介紹。她還是如平常一樣,眼睛也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鳳離”。鳳天紅接著打圓場。說在家表弟從偏遠地區而來,對京城不太熟悉。有一點生疏而已。希望大家不要在意。聽到這么一席話。輕離心里頓時涌起一番暖流?;叵牖厝サ臍q月里,似乎每一次表哥都會如此包容她。
果然,江南大會如她所想般無聊。酒席上杯盤狼藉,梔酒順勢而下。文客們多的是相互抬舉,惺惺作態。就算吟詩也是些陳詞濫調。陌輕離感覺有些無聊,就一個人偷偷退了出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踏入一片小樹林。一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就地撫琴。每一個樂符都有自己的優雅與清高。仔細一聽竟然藏著苦澀的孤獨。見輕離走近,白衣男子連眼皮都不眨仿佛沒有人進來一樣。輕離感覺到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也暗自下定決心此生干嘛非他不嫁。而此時的鳳天紅悄悄地躲在二人身后。輕離出去,他放心不下。過了一會兒,也找了個機會出去。看到輕離魔怔的狀態。不知為何,鳳輕紅心底有人針扎一般。只得暗自苦笑。他明白即使陪伴她多少年,他還是會走。不過,即使這樣,他也心甘情愿。
鳳天紅回想:第一次見到小表妹,應該是在姑母的葬禮上。小表妹硬生生地咬著碎牙。任憑姑父打他她也不哭。父親要我去開導她。我不情愿準備敲門,卻聽見了她悄悄的哽咽。一推開門,又是那個倔強的模樣。也就說是說從那個時候,我就想去保護她。
鳳天紅想了很久,用十年光陰,換一生無邪。即使后來的后來。她越來越涼薄,可是他堅信,有一天會把她捂熱。只是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也許他花盡心思也無法比得他們的初次相見。也許,她幸福他也就感到幸福了吧!
不久之后,京城就發生了兩件大事。傳說中的風流公子準備迎接一直鐘愛他的丞相三千金-暮云朵。而陌上花開,公子如玉的暮云楚準備迎娶名不見經傳的陌輕離。大嫁當日,陌輕離一襲紅衣,靜靜地坐在轎子里頭。腦海里卻總浮起鳳天紅臉色沉重卻故作輕松地摸著輕離說:“離兒,暮云楚那小子會娶你的?!薄笆前?!為什么有一絲難過?!蹦拜p離苦笑著。
大婚當晚。鳳天紅沉默地挑開婚布。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冷淡地說:“我去書房睡?!倍硪活^也是如此清冷。暮云楚失魂落魄像是傾訴更像是嘀咕?!昂呛?,我喜歡的是我的親妹妹暮云朵。所以她要幸福。我們才會幸福?!蹦拜p離噓聲淺笑道:“所謂孤獨原來都是不被世人所理解是絕望。而如我這般涼薄的人還是只有我一個人?!?/p>
多年后,鳳家出生了一個小公子。緊接著暮家也出生了一個小千金。二十年恍如隔世。陌輕離散坐在庭院里。落日的余暉灑滿了庭院。她靜靜地瞇著眼睛,淺淺的笑。她年復一年地回憶大婚前的那個夜晚。南山語重心長地說要她考慮自己的真實想法。她其實早就知道她一直喜歡的是鳳天紅。她喜歡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喜歡看她永遠包容她的樣子??墒撬偸前参孔约海涸盖遑殮q月,與世無爭。找一個安穩的人不悲不喜的活著。
世界上哪有這么多生性涼薄的人,只是怕他在你身邊消失,怕他突然不在。早知如此,還是不動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