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蔚藍的蒼穹間,不時有云在游走。只有地平線間天壁,映襯著高樓藍色玻璃幕墻,顯得蒼白而無力。一輪火紅的半圓正惶惶然惶惶然的沉下去,周圍幾絲緋紅抵抗著藍白天際自盡般的絢爛。
秋風習習,落花微微。幾片初秋的花瓣無情的飄零,在空中徘徊回轉,便落到地面悄無聲息。不斷有風刺痛著我的耳膜,仿佛在低聲訴說,抑或是悵然哀悼,婉轉而深沉。
點開播放器,樂聲從音響里緩緩飄出,仿佛黑色絲綢般,在內心纏繞觸碰,誘出深藏的記憶。
《橄欖樹》,似乎于這個時代有些脫節。閉上眼,竟有些泫然欲泣——心里一顫。
——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中午從學校回來。和同學無所謂的揮手再見,臉上仍殘留著笑容,絕美而燦爛。推開防盜門。樓道里黑色的風突然把門關上,巨大的聲響,轟然的倒塌。一驚,耳邊回蕩著心臟跳動的聲音。
爸媽晚上才回來。一個人走進房間,把書包扔在床上,摔得震天響。
然后是突如其來的安靜。巨大的沉寂漩渦把我死死吸住,無形的鐵鏈使我躲閃不及,驚慌失措。太陽還在天壁間高高掛著,金黃的暖白使我欣欣然。
眼神波光流動間,無意瞥見散落桌邊的書——曾經的我是個愛看書的人,那時可以一天靜心看完一本書自己都佩服。蒼穹就這么一點一點的暗下去,暗下去。抬頭,微怔。時間是一條無聲的河,過往的光景悄無聲息的逐次流過。
隨意翻了翻,有一本《夢里花落知多少》,三毛的。我真的害怕會被巨大的沉寂吞噬掉。于是打開它,發覺曾經的自己己經看了一半。
拾起書簽,重新看了起來。模糊的記憶告訴我,這是本催淚的書,應該是的——我喜歡三毛,她的文字看得很多,可是記憶里卻從未有過這一本閃過,也不明白曾經自己為什么偏偏把這一本,看一半便不再讀下去了。于是漸漸翻開泛黃的書頁,凝聚著滄桑的味道撲鼻而來,喚醒著過往塵封的記憶。
書簽夾的這一篇,叫做《你從哪里來》。里面三毛的美國老師真令我羨慕——她是快樂的,有著那樣的好老師。可是讀著讀著發覺三毛的文筆間透露著微微絲涼,讓人徹骨。時間流水般從指尖流過,冰涼的水波冰冷而通徹。
結尾幾篇講的是她搬家與朋友間的離別。看了很揪心,當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時,我的心竟有著冰涼,仿佛她的背影在我面前慢慢變小,最后化成一粒黑點恍然而逝。
或許正因為這種冰涼,使曾經的自己不忍繼續讀下去?
三毛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她令我心疼。流浪于世界,荷西就是她的燈光,盈盈間溫暖而深沉。
可是,溫暖驚鴻般的逝去。三毛,這個真性情的女子,她的心也隨著椎心的死別轟然而逝,惶惶然若有所失。
她不斷的遇見新的人,同樣在不斷告別。但就像她說的,“如果時光不能倒流,就讓這一切,都隨風去吧。”
都隨風去吧。
不知不覺看到了最后一頁,沉默好久。此時的太陽早從天壁間緩緩落下——微風攜帶著黑夜的氣息,空氣中大把大把水分子的味道好聞極了。時間真是囂張,留下我們驚慌失措的淚。
“給我一個解釋,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納歷史,我就可以義無反顧地擁抱這荒涼的城市。”張曉風是個很會說教的人。
然而三毛卻沒來得及給我們一個解釋,獨自逃離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不羈的流浪。也許在那里,有燈光仍會在她身旁閃耀,帶來溫暖,帶來幸福,讓她繼續…最勇敢瀟灑的浪跡天涯。
《橄欖樹》的歌聲徐徐蔓延,三毛作的詞在心中慢慢展開。
我閉上雙眼,不知不覺跌入夢魘。夢中,她靠在滄桑的古老石堆,唱著悲涼的歌,激進而深沉。
夢里花落知多少?
永遠的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