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黃昏,和我家姐姐看完秀之后,漫步歌劇院旁的港口,夜燈初上,星光點點,天色尚未黑沉,微微灰青往墨藍過渡的天空,海浪已經看不清楚,成了一墨的色,時不時泛起波光粼粼。太陽離去的時候將他的暖欲走還留,夜風微啟,腳步略有些懶散,并不用力來吹,所以雖然我們披著大衣,卻絲毫沒有寒意。
姐姐一直嚷著吃冰淇淋,因為答應她午飯吃得好就獎勵一客小小冰淇淋。看著小人兒歡天喜地地伸著小舌頭舔啊舔啊,做媽咪的我也突然覺得饞了,給自己也買了一客。于是,母女二人各自捧著小小冰淇淋,全神貫注地欣賞體味這冰絲絲的甜,慢慢地走著,并不介意接踵而來的人群,二人朝著一個大方向,心思卻是自由散漫的,仿佛滴入水中的墨,那樣悠然緩慢的姿態來綻放。人聲喧囂,但并不入耳,很少有這樣專注的時刻,全身的細胞都豎起來,讓路給奔流的血液,而他們是要一路奔向正在品味的味蕾,讓舌尖的味蕾飽滿地吸收著冷冷的蜜意,再不動聲色地送去暖暖的胃,那里所有的甜蜜不再寒冷,而會消融在熱情的擁抱里。
其實這樣的時刻,需要身邊滑過的各種人聲。否則世界顯得過于清冷,反而破壞了這夜的微暖。一大一小相攜的背影,被人們踩得細碎,間或有小朋友呢喃的聲音:媽咪,好好吃!而那個癡迷的媽咪只是嗯嗯的回答,齒間舌上流動的都是香滑濃郁,連嘴也張不開了。
這樣微小的片刻,卻始終縈繞在心間遲遲不肯遺忘。哪怕此去經年,念去去千里煙波,也自留戀。時光自古傷流逝,當小小的人兒也會抱著你緊緊說道我希望百年之后你依然如此擁我入懷,淚水自是不由自主地酸了眼眶。這一時刻的冰甜,那一剎那的擁抱,在人的腦海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記,大腦皮層的溝回都是什么?都是密密麻麻的或甜蜜或苦澀或熱烈或冷清的記憶吧?那些舊照片里同學青澀的微笑,那些想要永恒卻流星般滑落的親人,那些曾經溫暖的相擁如今卻空了的懷抱,那些海浪里放肆的奔跑轉瞬化作了雪白的泡沫……
人啊人,成長就是告別,告別舊時光。我無法挽留此刻永駐,我只能把你好好珍惜,保存在我的大腦里,保存在我的血液里,保存在我的記憶里,保存在我的呼吸里,保存在我每一分每一秒的生命里,直至我的一切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