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灸決定在這個小飯館里休整一下,吃頓熱飯,也喂飽陪了他一路的那匹老馬。
? 門口幾個村里的幼童在嬉耍,跑來跑去很是熱鬧。突然一聲清澈的尖叫,他轉頭望去。
? 身著勁裝的女子如風一般走進來,一個小丫頭正巧撞在她身上,摔了個跟頭。
? 女子怔愣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從冷漠到無措。伸出手去欲拉起小丫頭。
? 那邊坐在路口閑聊的婦女中的一個,急急起身,小步快速地跑了過來,一把拉起了小丫頭。
? 女子收回了手,輕輕地放在身側握住,說了句抱歉。
? 婦女已抱著小丫頭仔細查看了一圈,抬頭看到女子臉上充滿歉然。
? “哎,小孩子愛鬧,總是摔摔碰碰,沒什么大事的。”
? 女子微微頷首,直到婦女拉著小丫頭走開才找了個空桌子坐下。
? 李炙端著菜碗走過去,坐在女子對面。女子看了他一眼,又不自然的把頭轉開。然后他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種侵犯他人領地的感覺來。
? “我叫李炙。”女子沒有回應。
? “姑娘是武林人士?在這里很少能看到帶著長劍的人。”
“嗯”,女子仿佛剛剛意識到被問的人是自己,應付的答了一句。
“不知姑娘師從何派”,他仿佛不知尷尬的追問。
這時女子轉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似乎想看透他。
李炙心里卻突然歡喜了起來,他意識到或許他終于能得到些他感興趣的東西了。
“后山的風現在吹起來應該很舒服,要去那里聊聊嗎?”
“好”,依舊是簡潔堅定的一個字。
山里的太陽落了下來,光也變得柔和了些,照在女子臉上,顯得那雙黑瞳更加明亮。
他倆都穿著緊身便宜的行路服,并沒有什么隨風翩飛的美感,只不過女子的頭發卻朝著風的方向不時觸到他的衣衫,一時之間他竟不想打破這靜默。
“我是杜霧”。
“嗯,我是李炙”。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我認為你應該有事找我”。
李炙想回答沒有,可他不知道答完這句又該從何說起。最后,他誠實地回答:“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有緣相逢,很久未見高手,只想交個朋友罷了。
“原來只是這樣嗎?”她呢喃自語。
“難道你與別人相約要事?”李炙怕她失望,希望有能相助的機會。
“沒有,不過是武林中的人要習慣事情找上自己罷了。”她的目光投向了遠處。
李炙笑道:“這倒是”,“不過姑娘師承何派,以前不曾聽過”。
“無門無派”。
“那應該是初入武林闖蕩吧”。
“不,已經有好多年了,只不過——”。她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想到了什么。
李炙沒有再問,靜靜地等待著她在回憶里搜索。
“只不過這么多年,我還是不懂武林”,她露出了一種迷茫的脆弱。李炙知道,她已向他敞開了心扉,起碼可以談談他們的經歷了。
“或許不懂更好,那些懂武林的人活的不也是糊里糊涂嗎,刀尖上討生活,永遠在規則里。”
“不能這么說,他們有許多意志強悍的人,他們的目標永遠具有執行力,不論是怎樣的目標,也許我之所以不懂,是因為沒有什么壓力,我不必逼著自己,這樣使我更加痛苦。”
“但你不必非得進入武林”。
她收回了遠方的目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有些激動,連聲音都打破了慣有的平淡,急促地問道:“可是我們從生出來,就注定要進入武林,這是學武之人的宿命,就像在這個村子里的農家,他們也注定要在這片土地上耕耘一生。”
“這是誰的規定,誰又規定我們必須去遵守呢?”,李炙的聲音愈發堅定。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眼前確實只有這一條路,我努力的想走好它,卻總感覺格格不入。”
“所以你來到了這里,想尋找不同的路,”他笑著看她。
“我只是感到混亂,意識到如果不想清楚可能會使自己更加渾渾噩噩,我不知道能找到其他什么,心里覺得還是要好好走完我的路,因為我的自尊不允許我放棄。”
“是的,這可以理解,但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那條路,離開它也并不意味這你就是失敗的,最主要的是你的眼睛已經看到了別的世界。”
她看著他眼睛,像個小孩子一樣想從中得到答案,但他也明白她不是個能被輕易哄騙的孩子。
于是他向她伸出了手,“或許你該嘗試一下”。
她猶豫著,將四根手指輕輕地搭到他的手上。
“這難道不是一種逃離。”
“等你試過就會知道了,拿出點勇氣來,這是你為自己做的選擇。”
“好的,李炙,我要這么做。”她終于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而山邊的紅霞也離他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