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我回家的時候,我一路遐想,我的思緒像斷片的電影一樣,一段一段的,我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所以每天下班回家的遐想時光,我是快樂的。
當我開門的時候,我清楚的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像是重雷打在我的心上,可能是人在恐懼的時候,會清楚的記得他恐懼那段時間的每一種聲音。那些細小如蒼蠅扇動翅膀的聲音,在恐懼的時候,都會如同跑車引擎發動時的轟響,所以這是第一次,我清楚的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令我恐懼的,不是有人在我背后拿出一把刀說要打劫,也不是我的左眼出現了類似某種幻覺,只是我清楚的聽到一聲“喵”,然后有團軟綿綿的東西瞬間粘到我的腳上。這里我得先澄清,我不是個膽小的人,只是突如其來的怪異感覺,不管多大膽的人都會受到驚嚇,或許我是在為自己洗脫,隨便了。可能有人會疑惑,難道我住的地方沒有樓梯燈么,真是巧合了,剛好那段時間燈壞了。或許是天意吧,好了,我要扯回那令我恐懼的軟體了。
我嚇了一跳,然后散到了一旁,快速抽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有了亮光我的心便漸漸放下了,緊繃的神經在放松,光亮是好東西,人們都想要光,所以上帝第一天就創造了光。有了光還不夠,人們就想要火,有了火還不夠,人們便發明了電,人都是喜歡光的,對黑暗不感冒,也只有蚊子那種生物才會喜歡黑暗吧。我照了一下剛剛我跳出來的地方,我的心是松下來了——那里有一團東西——有一只貓蜷縮在那里,像一個圓球。我內心想的是“臥槽,太胖嘟嘟了吧”,它看著我,是的,它看的不是光,是我,它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我。天啊,我想,它是妖怪來的吧,不然怎么會那么懂人心——它的眼神瞬間擊中了我的心,讓我萌化了,對它生出了慈母般的愛意。我想,我得會會這小妖精了。
我走上前去,它沒有動,依舊用那眼神看著我。我想,它是戲精,眼神都是戲。我走近了,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觸摸它柔順的毛。它知道我的想法,不僅沒有炸毛,還乖乖的把頭伸了過來,低下頭去裝作嬌羞的樣子,等待著我的撫摸。我停住了我在空中的手,玩味的看著它,過了一會,它好像才發現了什么,抬起頭來看著我,滿是幽怨,像是怪我調戲它,像是怨我不該這么壞,真是令人愛憐的貓呀。我把停留在空中的手伸了出去,它乖巧的讓我撫摸。在我撫摸它的時候,它悄悄的靠了過來,其實這一切盡收我眼底,只是我故作看不見,想看看它的把戲。它靠了過來,看著我,我把它抱了起來,它溫順的躺在我的懷里,我笑了,它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眼神,我其實是知道的,真是只令人愛憐的貓啊。
我把它抱進屋子,打開了燈,然后把工作袋放下,徑直走去衛生間。老實說,我是有潔癖的,我不能容忍骯臟,不過我被這只貓咪征服了,第一時間沒有想到它的臟——當然它看起來并不臟。不過進了屋子就不一樣了,我是不允許它帶著外來的氣息在我精心布置的房子里呆下的,衣食住行,我對住的要求是十分高的,一切得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給它洗了澡,然后用風筒吹干了它的毛,洗過澡后它的毛更加柔順了,像是海灘上的細沙,給人如絲般順滑的感覺。我是很愛摸它的毛的,因為手感柔軟。我把它帶到客廳,它先是裝作乖巧了一會,不久就暴露本性了,在我舒服的沙發上蹦來奔去,倘若不是給它洗了澡,它要敢這樣對待我的沙發,我是會把它剁了的。在眾多的家具里,我最愛的是我的書柜,因為我愛書,愛屋及烏我便深愛著我的書柜,然后是我的床,再然后就是我的沙發了。所以我不能容忍別人對它有所破壞,不過這只貓咪的行為剛好在我可以容忍的范圍。
它蹦完后,就跳到我這邊來了,顯然是想我抱它。看著它我無可奈何,只好又抱起了它,它像得了糖的孩子,乖乖的躺在我的手臂的懷抱里。我第一次認真觀察它,它的毛是金黃的,像田野里的稻穗,它的眼睛是黑中有點寶藍,像一顆璀璨的鉆石,它的小爪子很可愛,沒有恐怖的爪牙,雖然它看起來是有些胖的,不過體積并不巨大,可能是年歲的緣故,它大概不會很大。我想,老貓也不會迷路找不到家,只有小貓這種生物才可能會找不到家。我摸著它柔軟的毛,突然來了個靈感,我想給它取名字。一個詞語不假思索從我腦海里蹦出——小貓胖嘟。我說,我叫你小貓胖嘟好不好,它喵喵喵地叫了幾聲,然后躺在我手臂的懷抱,閉上眼睛睡覺了。
就這樣,我和它的生活開始了。
有了小貓胖嘟后,我的生活像多了一些光。我得承認我之前的生活是有些灰色的,因為種種原因,不過誰不是這樣呢,我想,都是的吧。每天早晨醒來,睜開眼看到陽光的那一刻,小貓胖嘟也會在我床邊發出一聲喵,這時候我就會抱起它,把它懸在空中左右搖擺,它慵懶地睜開睡眼,用鄙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轉過頭去看陽光了。起床做早餐,把它的也做了,我吃早餐的時候它也吃,吃飽了它便在門口等著我,看到我整裝待發,它便會喵喵的叫,然后我就蹲下去撫摸它。出門的時候,它不會叫,它只是看著我,用那種期待水手歸航的眼神看著我。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看到它在看著我,內心像裝滿了溫暖。
日子像云朵一樣飄去,和小貓胖嘟的生活漸漸日常化,我都快忘了沒有它的日子是怎么樣的了。其實和它在一起的時光不多,也就一個星期,可那短短的一個星期,卻如夢幻般的絢麗多彩,一切都因為我的生活多了一只貓。
那個星期里,我每天都會留意小區的公告欄,看看有沒有尋找小貓胖嘟的啟示,一開始我是懷著為它找到主人的心去看的,期待有人找回它,后來我是懷著忐忑的心去看的,我害怕別人接走它。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是它好像融化成我生活的一部分,我離不開它了。就像樹與根的關系一樣。
可是害怕的總還是會來,有一天我回家的時候,門口有個女生在等著,她看見我走近,臉上帶著微笑。我得承認,她很美,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仙子,她的笑是傾國傾城類別的,不過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因而我更多的不是注意她美麗的外表了。當我走進我的屋子時,她走上前來,對我說——她的聲音很甜美,開口能讓人酥的那種——她說,她是來找回她的貓的,她想帶走它了。我的心一沉,不過臉上是帶著微笑,我習慣了這樣與人打交道。當時我愣住了,雖然很想拒絕,可是我連基本的逼問她有什么證據證明小貓胖嘟是她的都沒有想到,是悲傷使我迷失了分寸。腦海一片空白。
我不記得我說什么了,或許我什么都沒說,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是喜歡沉默不語的。我只記得,我打開了門,見到了小貓胖嘟,它也見到了我,還見到了她,它先是過來蹭了蹭我的腳,然后投入她的懷抱了。它投入她的懷抱,像之前投入我的懷抱一樣,那么溫順,那么乖巧。我的心是空的了,我在笑,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來表示我現在的心情,我好像什么也聽不到了,腦海一片空白。
我看著她,她好像在對我說著什么,可是我完全聽不到,我還看了我的貓——噢不,是她的貓,它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它好像在告訴我,它愛我。可是我不能確定,因為它溫柔的眼神也無法讓我迷亂的心鎮定下來,我不愿失去它。我伸出手,想要抱抱它,可是女生和它都漸漸成了一團光,先是微微亮,然后光芒越來越盛,最后變成光粒消失了。在她們消失的那一瞬間,光芒刺到我眼睛,使我不得不用手遮擋那光……我醒來了,窗外陽光大盛,有些耀眼呢,我趕緊拉上窗簾,然后邁出房間,開始我新一天的生活。
夜里,在我回家的時候,我一直想著小貓胖嘟,想著和它一起的日子,和它之間的點點滴滴。就這樣想著,當我開門的時候,我清楚的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還看到,樓梯的燈修好了,是啊,是光,是亮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