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第六十二章 ? ?樂在其中
燕赤霞不想再生事端,沒在寧波府留宿,便趁著夜色,腳踩軒轅劍,帶著眾人往西北方而去。
走了沒多久,蕭若蘭仰頭去望懸在頭頂?shù)暮棋强眨挥傻皿@叫一聲:“哎呀,燕使者,我等走錯方位了呀。”
燕赤霞卻把雙手背在身后,默立在船頭,并沒作聲。
蕭若蘭不免有些心急,搖搖晃晃地走到燕赤霞的背后,拽著他的衣襟又叫道:“燕使者,我等應(yīng)該往東北方行進(jìn),而今卻是去往昆侖山了啊。”
卓斷水在暗夜里瞅著蕭若蘭咋咋呼呼的神態(tài),不禁倍覺好笑,便兀自咕噥一句:“兵不厭詐都不懂嗎?”
“噢,若蘭曉得了,燕使者佯裝返回昆侖山,實則是想戲弄一番那些跟蹤的人,對吧?”蕭若蘭何等聰明,單憑卓斷水一句兵不厭詐,便在須臾間猛然頓悟,接著又開口嚷道,“這般最好,先遛遛他們,等把這些妖孽累成死狗,我等再調(diào)轉(zhuǎn)船頭,直奔逍遙觀而去嘍。”
“莫要大呼小叫,若被他們聽去了,老夫這招聲東擊西可就不靈驗了啊。”燕赤霞扭過頭來,低聲叮囑著蕭若蘭。
蕭若蘭連忙掩住嘴巴,再沒出聲。
軒轅劍化作的大船,披星戴月,悄無聲息地在黑夜里飛奔了兩個時辰,忽聽燕使者嘴里念念有詞,那船身突然來了一個急轉(zhuǎn)彎,在半空中劃了道弧線,船頭轉(zhuǎn)向了東北方,疾馳而去。
“哈哈哈,他們此刻定然是揚(yáng)起脖頸,緊盯著我等這艘旱船,一路飛奔,卻不料猛地改變了航向,必是猝不及防,還不得摔個狗蹌屎啊?”蕭若蘭趴在船邊,往下瞧去,雖然沒瞧見半個人影,卻也是興奮異常,矢口喊叫起來。
沈傲霜安靜地依偎在張昊天身畔,聽著蕭若蘭吵鬧不休,便起身扯著她的手臂,輕聲勸道:“還望若蘭姑娘莫要大驚小怪,燕使者自有安排,我等只須安穩(wěn)地乘船即可,免得給尾隨者泄露了咱們的行蹤啊。”
蕭若蘭趕緊又捂住口鼻,盯著沈傲霜沉靜如水的雙眸,過了好一陣子,才難為情地念叨著:“姜還是老的辣呀,只怪若蘭不識燕使者的計謀,還以為他迷路了哪。”
沈傲霜微微笑了笑,便把蕭若蘭安頓在身旁,又細(xì)聲撫慰著她說:“旅途遙遙,長夜漫漫,若蘭姑娘不如挨著姐姐,小憩一番,以便養(yǎng)精蓄銳,以逸待勞,等到天明之后,再去觀望那些跟蹤之人。”
“好主意,反正此刻夜黑如墨,瞧不清楚,那若蘭就先睡了。”蕭若蘭打個哈欠,索然無味地叨咕一句,便倚著沈傲霜的肩頭,睡了過去。
少了蕭若蘭的呱噪,船內(nèi)靜寂了許多,眾人只聽耳邊的風(fēng)聲呼嘯而過,再無別的聲響。
天剛蒙蒙亮,燕赤霞雙腳踏著船板,硬是撐了一夜未睡,剛要合眼調(diào)息一番,卻聽卓斷水在他身后輕聲言道:“此時天光見亮,還請燕使者稍作休整,暫且將旱船交由水兒來掌舵吧。”
洛昊空也走近燕赤霞,附和著勸道:“我等飛行了整夜,還須四十八日才可抵臨逍遙觀,燕使者這般操勞,恐怕身子難以支應(yīng),莫不如就依了卓斷水所請,將旱船交給我們倆白日飛奔,夜間再還給燕使者便是了。”
“也罷,老夫催動了一夜的咒語,雙唇麻木不堪,身子也有些乏了,那就應(yīng)了爾等所求。不過爾等千萬要當(dāng)心啊,畢竟昊天和夢言神志不清,身如朽木,若有個風(fēng)吹草動,卻不知如何應(yīng)對。”燕赤霞揉搓著發(fā)紅的雙眼,便要轉(zhuǎn)身讓出船頭的位置。
誰知蕭若蘭卻被他們的言談聲給弄醒了,沒等沈傲霜察覺,便陡然起身,沖了過去,扯過燕赤霞,擠到了船頭,嘴里還嬉笑著叫道:“你們都別爭了,還是讓若蘭試試吧。”
船身猛然顛簸起來,沈傲霜緊緊地靠在船舷邊,雙手分別護(hù)住張昊天和楊夢言,總算幫他們倆躲過一劫。蕭若蘭卻沒那么幸運(yùn),一個趔趄,被甩出了船外,裹挾著狂風(fēng),在空中張牙舞爪,衣袂飄揚(yáng),眼瞅著便要跌落下去。
卓斷水眼疾手快,連忙抽出逆天刀,朝著蕭若蘭便拋了過去,就見那刀身頃刻間化作一葉輕舟,飛臨蕭若蘭的身下,穩(wěn)穩(wěn)地將她接住。就在眾人眨眼之際,那葉輕舟又凌空掉過船頭,飛入了旱船之內(nèi)。待到蕭若蘭站穩(wěn)身子,卓斷水的神情才稍作松弛,收刀入鞘。
蕭若蘭手撫胸口,驚魂未定地沖著卓斷水細(xì)聲念道:“人家就知道嘛,你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若蘭摔成肉餅的,哎,明明心里面裝著人家,為何卻要裝作冷漠無情吶?”
“莫要胡說,無論是哪個遭遇危難,我卓斷水絕不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的,還請蕭姑娘別扯遠(yuǎn)了。”卓斷水在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沉睡中的楊夢言,慌忙地回著蕭若蘭的話。
燕赤霞將船頭讓給了洛昊空,扭身走近了蕭若蘭,先是打量了一番,才隨口笑道:“無事就好,蕭姑娘非我昆侖弟子,怎知這旱船的操縱之法,日后可莫再淘氣了,若是昊天和夢言跌落下去,可就讓我等措手不及了啊。”
“全怪若蘭魯莽,還請燕使者莫怪,以后若蘭輕手輕腳,再不多事了。”剛才的險情,著實把蕭若蘭嚇得不輕,若非卓斷水抽刀來救,此刻她也許便要陳尸山谷了。
燕赤霞輕聲笑笑,再沒責(zé)怪,隨后便招呼著大家吃些飯食。卓斷水再不理會蕭若蘭,而是從沈傲霜的手中接過楊夢言,席地打坐,為她推功續(xù)命。
雖說張昊天手腳行動如常,嘴巴也能嚼食干餅,但給他就吃,不給也不知討要,沒個饑飽。沈傲霜盯著他咽進(jìn)了兩張干癟的白面餅,又給他喂了些清水,自己才細(xì)嚼慢咽起來。
沈傲霜一聲不響地吃了幾口,卻發(fā)覺張昊天眼神有異,竟直愣愣地瞧著她的臉,似有道不盡的話語,深埋在他的雙唇之間。
“你瞧什么呢?”張昊天面容僵硬,并沒有醒來的跡象,沈傲霜也不羞怯,直視著他的雙目,怔怔地問道。
張昊天無法吭聲,目光依舊深邃地瞪著沈傲霜,瞅得她心里像是長滿了荒草,迎風(fēng)搖曳,凌亂不堪,便趕緊扭過臉去,不忍再與他對視。
洛昊空身著長衫,背后斜插著承影劍,學(xué)著燕赤霞佇立船頭,目不斜視,抬眼遠(yuǎn)望著前方的山川河流,還真有些大俠的風(fēng)范。
沈傲霜凝起彎眉,瞧著洛昊空的背影出神,心頭不禁輕嘆一聲,又轉(zhuǎn)過身子,瞅著張昊天念道:“但愿不虛此行,將你的疾患治愈,要不然,霜兒這輩子都難以安心呀。”
“還有夢言哪。”沈傲霜話剛出口,卻見卓斷水靠著楊夢言,癱坐在船邊,雙眼略帶怨氣地瞪著她,低聲吼了一嗓子。
沈傲霜知他心里著急,并沒責(zé)怪,只是笑笑,便作罷了。蕭若蘭卻看不過去了,幫襯著沈傲霜發(fā)起邪火:“你就能欺負(fù)我們?nèi)跖樱l說不給楊夢言治病了,要不咱們費(fèi)盡周折,前往逍遙觀作甚去?”
卓斷水雖說不喜歡蕭若蘭硬漢子的性情,但也不愿與她一般見識,眼瞅著蕭若蘭醋味叢生,咄咄逼人,便佯裝視而不見,連忙別過臉去,不去瞧她。
哪想到蕭若蘭出聲責(zé)問,卻換不來卓斷水的回應(yīng),心頭更加幽憤,便把臉龐湊近卓斷水,低聲質(zhì)問著:“你不妨仔細(xì)瞧瞧,我蕭若蘭那點(diǎn)比不上楊夢言?”
“懶得理你,哪個讓你來比較了?”卓斷水面色微紅,拿眼逼視著蕭若蘭,怒聲回道。
燕赤霞倚在船邊,慢條斯理地吃著干糧,卻瞧見蕭若蘭妒火焚身,生怕再弄出些枝節(jié)來,便沖著卓斷水喊道:“水兒,你去換換昊空,讓他也填填肚子,要不然,他可撐不了整日的。”
卓斷水先將楊夢言小心翼翼地交還給沈傲霜,然后才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洛昊空的身后,悶聲叫道:“我來掌船。”
洛昊空醉心眼前的景致,卻不知船后發(fā)生了何事,剛要拒絕,就聽燕赤霞又喝道:“昊空歇歇,讓水兒試試這軒轅劍的威力。”
洛昊空這才扭身而回,原想著坐到沈傲霜的身旁,卻遲疑了稍許,便走到船尾,打開包裹,取出水囊,喝了幾口清水,目光隨之迷離起來,不用細(xì)問,沈傲霜就知他又去思念聶秋鷹了。
蕭若蘭在卓斷水那里討個沒趣,卻不愿就此偃旗息鼓,瞅著洛昊空神情落寞,便也蹭到了船后,取出一張干餅,撕下一塊,送到洛昊空的嘴邊:“來,昊空哥哥辛苦了,讓若蘭伺候你進(jìn)食。”
洛昊空連忙抬手去擋,卻聽蕭若蘭嘻嘻笑著說:“挺大個人,還害臊哪?”
蕭若蘭捏起蘭花指,將那塊碎餅送到了他的雙唇之間,洛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拿眼去瞧沈傲霜,期盼著她能喝退蕭若蘭,以解他此番的窘境,誰知沈傲霜卻深埋著頭,不知想著何種心事。
“蕭姑娘,來來來,老夫給你安置個活計。”任何事情皆都逃不過燕赤霞的眼睛,瞅著洛昊空被蕭若蘭逼迫得滿面通紅,便趕緊出聲,來了招圍魏救趙。
聽聞燕赤霞喚她,蕭若蘭稍微愣了一下,便扭頭去問:“何事需要若蘭來辦,請燕使者盡管吩咐?”
說著,蕭若蘭便笑嘻嘻地湊近燕赤霞,開口又問:“莫不是燕使者吃不慣這粗茶淡飯,不如讓若蘭引弓搭箭,射下幾只飛鳥,然后我等再落到山中的平坦之處,燃起一堆柴火,烤熟來吃?”
燕赤霞搖著頭,又?jǐn)[擺手,笑著說:“非也,非也,老夫這張嘴啊,除了不吃四條腿的凳子和兩條腿的人,世間萬物皆可果腹。人之一生,命數(shù)已定,福祿壽喜也就那么多,口福也不例外,過早地把好東西吃完了,日后可就要受苦嘍。”
蕭若蘭芳華正茂,哪管日后吃什么,也不想勞什子與燕赤霞探討吃喝拉撒,只是拿眼緊盯著燕赤霞再問:“燕使者快說呀,究竟要給若蘭派些何等活計?”
燕赤霞為使蕭若蘭消停下來,周遭踅摸了一圈,卻不知給她安排點(diǎn)啥好,思忖良久,也未出聲。蕭若蘭滿含期頤地望著燕赤霞,還以為有何重大事由要交給她來處置,誰知竟久無下文,便急切吼道:“請燕使者莫要遲疑,如今袁統(tǒng)領(lǐng)不在,若蘭謹(jǐn)聽燕使者差遣,無論艱難險阻,若蘭絕無二話。”
沈傲霜瞧了半晌的熱鬧,早已洞悉了燕赤霞的心意,便沖著蕭若蘭招手笑道:“來姐姐這里吧,昊天剛剛吃飽,免得他積食難消,你替他揉揉肚子,如何?”
“不干,就算張昊天神志不清,他也是個臭男人呀,若蘭可不想亂摸他的身子,以免臟了人家的細(xì)指。”蕭若蘭瞪了一眼張昊天,轉(zhuǎn)臉又去吵鬧燕赤霞,“燕使者,別客氣,下命令吧。”
燕赤霞抬眼望著沈傲霜,便順?biāo)浦鄣卣f道:“好吧,老夫就派你去照顧張昊天,你可愿領(lǐng)命?”
“好哇,若蘭明白了,你們倆是事先串通好的吧?”蕭若蘭沒想到燕赤霞給她派了件無足輕重的差事,又瞧著沈傲霜在那吃吃地發(fā)笑,便有所醒悟地叫道。
燕赤霞卻斂住笑容,肅然回道:“蕭姑娘何出此言,我等這番大費(fèi)周章,所為何事呀?”
“給他們兩個瞧病呀。”蕭若蘭回頭瞅著張昊天和楊夢言,脫口答道。
燕赤霞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得好,那么看護(hù)張昊天的重任,可否是我等首要之務(wù)?”
“好了,燕使者,你老人家無須多言了,若蘭小心照應(yīng)著便是。”蕭若蘭明知跳進(jìn)了燕赤霞的圈套,卻也無法辯駁,只好乖乖地蹭到張昊天的身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