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

每一顆星星都有屬于自己的位置,它們在自己的城堡里面閃爍,它們是自己王國的國王。對于一個迷失在黑暗里面,不知道向什么方向行走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很老套的說辭,就像是灰姑娘與白馬王子之類的美麗童話一樣,不夠真實。

? -迷失-

迷失。那就是說,人可能會站錯位置,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看見虛無的景色,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的行走就是行尸走肉,是沒有心跳與思維的游魂在夜間的游蕩。甚至不知道,何時該停留,何時該離開。只是一直沉默著,徘徊不定。浮華的城市,關押著的,永遠是被石頭森林打磨得圓潤的琥珀。琥珀里面凝固的,是你再也無法觸摸到的昏黃的曾經。就這樣沿著某一條陌生的街道走,隨遇而安,被浸潤,被打磨,被封印,成為千年之后可以拿出來細細端詳的流著淚死亡的歷史。

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方向,無喜無悲,無欲無求。于是越來越慵懶,厭倦所有事情,墜入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墮落。在心里打了麻醉,感覺不到悲喜。眼睛失去光明,悲傷失去淚水,鋼筆失去靈感,失去的,是一個有聲有色的世界。

朦朧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張了張嘴,好像說了些什么。

什么?你在說什么?聽不見。

? -燈光與雪花-

燈光和雪花。眷戀雪花的姿態,盡管向你提出了一個寒風刺骨的條件。依然會有人,以文藝的名義,像是演繹一部爛俗的電視劇一樣自傷自憐。

光芒在手中消散,融化了成了水,濕了手指。氣溫驟降,凝固了一切。雪萊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然而,春天似乎永遠不會到來了。它在感知之外,在你無法觸及的地方,忘記了給你一個轉身。它其實離你只有一個轉身的距離,就像有些故事注定要寫成悲劇,有些人注定會與你背道而馳,你注定要錯過一個美麗的季節。

所以說,忘記轉身的人到底是誰呢?沒有回音。

冰雪的荒原,被遺棄的世界盡頭。突然就覺得耀眼,然后,倒了下去,擋不住命運的刀鋒,讓光芒瞎了眼睛。那是迸發在末世的,諸神的黃昏。

再也看不到了,親愛的世界。晚安。

?-夢-

沉睡。迷蒙的夢,一場接著一場,沒有華麗的落幕與開端,自顧自地演繹。續寫了哪個故事里的情節,未發生的事情,期許的結果。你讀懂的,和你永遠不會明白的,有一天,你都會忘記,然后在夢里面待續。在夢里一直唱一首歌,反復地,不厭其煩。然后發現,你一直沉睡在夢中,從未蘇醒過。

世界在我之外,我只是一直在做夢。所以,沒有了喧囂,只有一場溫柔地席卷了整個宇宙的大雪,一整個宇宙了,消失了人跡。所有的聲音重回耳畔,所有的觸覺重新變得靈敏,甚至在植物絕跡的冬天聞見了夏夜的花香。

我們曾經糾結的一萬個理由,我們曾經背負的一萬種沉重,我們曾經緬懷的一萬次感動,我們所記憶的,所紀念的,現在,統統歸零。

零。格式化了所有,包括夢的本身。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做著一個長長的夢,不知道我的過去,就像忘記了前世一樣。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世界是怎樣的?

我變成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對著世界,對這空無的世界發出長久的叩問。

?-風與飛翔-

風與飛翔。在風里奔跑,原路返回最初的地方。累了,停下來大喘粗氣,抬頭看見了飛鳥。飛鳥都是風的孩子吧,永生永世,一路追隨。于是仿佛知曉了藍天的夢想,但藍天的夢想是飛鳥的夢想,不是我的夢想。就像我知道飛鳥有飛鳥的方向,但那不是我的,我找不到我的方向。我只是很篤定,我也會有我的方向。

于是,我幻想我是一只鳥。這樣一來,飛鳥的方向也是我的方向。我飛入了一個列隊,在長空俯瞰大地,看見了渺小的村莊、靜態的河流和那些所謂高大的現代建筑。在我眼中,它們都是渺小的。我也曾是那些渺小建筑里面微茫地存在的活物,就像是一個玻璃罐子里的小蝌蚪一樣。然后,我離了群,掉落了下來。我終究不是一只飛鳥,我和它們終究不會有一樣的飛翔。也許我會死亡,也許我不會,我對自己一無所知,但我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我不是一只飛鳥!

我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擁抱著風。我不喜歡風掠過頭頂,掠過我頭頂上打著旋兒飛逝的時光,如同秋風中蕭瑟的梧桐,如同那些無法挽回的枯樹葉。有人說,是大風吹走了時光。那么我緊緊抱住它,時光就會靜止了吧?

我注定是一個要枕著時光和回憶過活的人。何必呢?就像那句英語說的,No?zuo?no?die,why?you?try(不做死就不會死,你為什么還要作死?)我舉著雙手說,我就是一個作死的人。

?-風箏-

風箏。被擺弄,被拉扯,被捆綁在天命定數里。轉換了季節,更替了年月,蒼白了顏色,暗淡了眼神。誰還會記得那些曾經做過的夢也曾被放飛過,也曾絢爛過?消失了的心潮澎湃,成熟了的心智,其實也是愚昧。

那個時候風箏飛得又高又遠,甚至想要扯動線軸的這端。憑借著自由的風,向著蒼穹最深處。卻就在快要抵達的那一刻,被迫止步。它只是忘了,一個風箏的身后永遠有不可忽視的線繩,在你最愉悅、最得意的時候,給你一個或輕或重的力度,將你往回拉。突然就改變了你預定的航向,不由分說,霸道得如同一個暴君!

有幸你掙脫了,那也是未知的方向,由著偶然的幾率,將你帶到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被塵土掩埋,被世人遺忘,被沖刷,被毀壞。

夢想是什么?一個風箏難道不配有夢想?

我們永遠是要活在一方狹窄的天空里,被身后的線繩拽動,漸漸承認一切皆有定數。多少人,他們總是在遺失了以后,還沒發覺。然后再想起曾經的夢想的時候,悄然落淚。

它們掉在了哪兒?我回過頭去找,還能不能找到?

答案你自己已經知曉。

?-黑夜星空-

黑夜星空。一直覺得夜空比藍天要溫柔,星空裹挾了一切,包括我的心。你會感受到星空的浩瀚、星光的微茫,那么遼闊,那么了無邊際,足夠讓你相信它法力無邊,強大到能夠支配時間,調轉命運的齒輪。給你的生命一千一萬種可能,那些如果的事,也會有一個結局。

曾經傻傻地等過一場流星雨,以為愿望真的會實現,在寒風凄厲中懷揣著希望。誠摯的愿望,就像一段干凈潔白的初戀,迅速地從身邊劃過。可是,我終究沒有等到那場應該降落的流星雨。黑夜里的星空總是這樣,浩瀚到讓你感覺自己渺小,感到內心的不安全部在抽搐;又是那么遙遠,和那些美麗的愿望一樣,沒有辦法握緊。

我無數次抬頭看星空,從未得到什么答案,永遠沒有回應,死一樣的沉寂。我依然活在一種可能里面,將我的生命延展成一種無法彌補的姿態。而我仍舊幻想著,那些因為改變了一個環節而翻天覆地的青春。我總是希望,那種迷人的蝴蝶效應會像一把鋒利的剪子,將我和過去徹底斬斷。然后我就可以重新出發,重新遇見,重新抉擇。

我不會再犯錯。絕不!

生命將會不同。

?-放逐和流浪-

放逐與流浪。有一天,我要去流浪。我要去找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的東西,它就是在那么遙遠的地方,很早很早以前就等待著我去找尋。我就是知道,我會對自己放逐,就像在虛無的靈魂里面注入一點點血色,生命就足夠延續下去。這樣一天天等待著,被救贖。

就像是,有誰在很多年前就對我判了刑:你不可饒恕!而我必須帶著原罪像爬蟲一樣地生活,去到環境惡劣的地方,接受刑罰。無時不刻,告誡自己:你是有罪之身。我要以苦痛償還這世界,為自己洗脫罪責。我總要盡力爭取救贖,救贖我自己。

于某個黃昏,我將自己驅逐出境,放逐了自己,踏上了流浪的路。離開了熟悉的起點,尋找一些未知,求索一些真理及意義,或者,根本了無意義。

流浪的意義是什么?行走到哪里是終點?這樣的放逐和流浪要多久?我是否能得到救贖?一大堆疑問,在出發的那一刻,邂逅了陽光的一聲晚安。我只是笑笑,不再問了。

我還是像魂魄一樣地行走在路上,茫然,沒有方向,如同在廣闊的海洋里面游弋的魚,只是游著,沒有目的地。

我是一只游魚,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到盡頭。所有的音樂都安靜了下來,世界是像黑白老照片一樣的風格,失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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