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

廠里新來了一對小情侶,看上去年齡都不大,像一對早戀的中學生。女孩子清清秀秀的,顯得有幾分柔弱;男孩子瘦小枯干,面色青灰,一頭蓬亂的黃發,像干旱土地上一棵蔫了的禾苗,一雙褐色的眼晴里透著幾分深沉和精明。男孩子搞上瓷的,是個頗有經驗的小師傅;女孩是干膠托的,歸膠托部。這一下,給阿花高興的手舞足蹈的,終于來了個幫手的。這幾個月忙得她整天暈天黑地的,經常加班,為這事他沒少找廠糾纏,要廠長盡快招人。由于膠托部與其他部門比較起來,效益并不顯著,老板關注度不高,沒有老板的點頭,廠長是不敢隨便招人的。這次阿花能增添助手,還得感謝上瓷部,如果不是高效益的上瓷部緊缺人手,順便招了一對小情侶,不知道阿花要一個人戰斗到什么時候。

新來的女孩叫徐麗珍,大家都喊他珍珍。剛開始因為陌生的緣故,比較拘謹,不大愛說話。隨著慢慢的熟絡,發現是個性情開朗活潑乖巧的女孩子。膠托部原來三個人,做隱形的劉師傅,打磨拋光的老吳,排牙的阿花。老吳是個四十歲左右中的中年人,平常很少講話,整天一邊工作一邊聽他的袖診收音機,尤其喜歡聽都市頻道劉明主持的那檔叫“午后不寂寞”的情感節目。只劉師傅和對面的阿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說東道道西,八卦一下廠里不靠譜的人和事。自從珍珍和大家混熟了以后,膠托部的氣氛一下活泛起來,整天嘻笑聲不斷,珍珍像個滔滔不絕的話匣子,她的話題大是關于男友小暉的,動不動就是小暉長小暉短的,她與男友小暉在一起有三年多了。小暉是廣東人,珍珍是甘肅人,兩個人是在天津一個義齒加工廠相識的。現在的年輕人一戀愛就同居已成為一種潮流,珍珍和小暉也一樣,住在公司宿舍的夫妻房。每天上班倆人牽著手一起來車間,一到下班時間,不是你等著我,就是我等著你,恩恩愛愛,儼然一對甜甜蜜蜜的小夫妻。有一次車瓷部下班早些,膠托那里還沒有忙完,小暉就靠在門口等珍珍下班,那模樣直叫阿花吃醋,阿花忍不住跟珍珍開玩笑說,“珍珍,等一會下班跟我走!”“好啊!先拿伍萬塊錢來!”小暉半開玩笑地對阿花說。后來聽珍珍說因為她和小暉的事,她母親要小暉拿出十萬塊錢來,才充許珍珍嫁到廣東,才知道小暉那樣開玩笑是有原因的。不過,珍珍講這件事時也是嘻嘻哈哈的,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

原來大家認為珍珍是順便捎帶招來的,技術不會怎么樣,沒想到,柔柔弱弱的珍珍不但排牙的技術精湛,而且車白膠牙的水平也很高,阿的工作量大大減輕。在工作中珍珍和大家合作得十分默契,關系融洽,她像個開心果,給往曰平靜如水的膠托部帶來許多歡笑,阿花和劉師傅很是喜歡她。在膠托部釘了近四年,迎來送往,經歷了教次人員更替的老吳背地里,忍不住同阿花和劉師傅夸講珍珍,說珍珍是他這幾年來見過的,脾氣性情最好,技術水平最高的小姑娘。

轉眼間,到了過年放春節長假的日子。小暉和珍珍這對小情侶,因為各自要回家過年,不得不短暫的分開。在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各自拉著行李箱奔赴遙遠的家鄉。

春節很快過去,隨著工人陸續到來,冷清多日的廠里又熱鬧起來。珍珍比預定的假期晚來了一天,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給阿花,劉師傅,老吳,一人發了一個又紅又大的,家鄉自產的大蘋果,高高興興的。一對小情侶又恢復了出雙入對的甜密生活。

多日不見,同事們又多了一些新的話題,在談笑中,珍珍笑著說,因為她和小暉的事已拖了三年,她媽又給小暉加了三萬,說是拖一年一萬。阿花和劉師傅開玩笑說,你媽還算便宜了小暉了,現在農村找個媳婦,買房,買車,加上彩禮,都得小幾十萬。老吳接上話茬說,在你們甘肅有個地方,一個女孩坐在家里不動,一天相看幾十個男孩子!接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講各地奇葩的婚俗和離譜的彩禮,一面說笑,一面感嘆!

正月十五剛過,珍珍毫無征兆的向廠長提出辭職。大家感到很意外,廠長,阿花等人問她為什么要辭職,珍珍避口不談原因,只是說不想干了。廠長去問小暉,也沒得到事情的原委。阿花實在不愿珍珍走,不停地逼問她辭職的原因,珍珍死活不說。阿花就各種猜想;是不是?你媽要跟小暉要十萬塊錢,小暉不愿意,你們鬧矛盾了?要不就是你和小暉商量好,你準備回家把戶口本偷出來,你倆悄悄扯結婚證?再不就是你懷孕了?怕咱們部的化學原料對身體不好!珍珍各種否認,臉色因激動和害羞而漲得通紅。

最終,在珍珍的堅持下,廠長在辭事申請書上簽了字。在結算了工資后,珍珍請部門里和關系要好的同事吃飯,算是辭行吧。老吳因為年齡大了,跟年輕人沒什么話,托辭有事,早早的回家了。

珍珍的離開,大家感到十分的惋惜,同時很快也得到了事情的真實原因;珍珍和小暉分手了!至于分手的原因是有點復雜和出人意料;老吳說肯定是十萬塊錢鬧的。劉師傅反駁說,十萬塊錢對小暉和珍診來說根本不是事,小暉的工資六七干,珍珍每月也有四千多,倆人不費很長時間就能攢夠。再說了只要小暉在未來丈母親那里肯下一番工夫,說不定珍珍媽一高興,十萬塊錢的彩禮就給免了,老吳和阿花點頭稱是。有一件事是珍診和小暉分手的主要原因,那就是小暉和坐在對面的麗麗好上了!這是阿花通過觀察和珍珍的只言片語里得知并印證的。阿花這么一說,劉師傅和老吳頓時大悟,怪不得珍珍剛走不久,小暉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就開始打情罵俏,下班的時候倆人悄悄去看電影。老吳還依稀記得珍珍臨走時流露出深深的傷感。

至于小暉的移情別戀是因為十萬塊錢,還是和珍珍呆膩了,老吳他們就不得而知了。阿花又開始了一個人的戰斗,忙碌的同時,感嘆著珍珍的種種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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