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高中已有了些日子,不覺自己已是一個大學生,倒也可以輕松的說出諸如高考只是一個檻,放手一搏的話了。
來到大學,日子過的依舊稀松平常,那些年少時曾經澎湃過的種種夢想,而今都被溫暖的被窩馴服,老老實實的在夢里逞能。
大學與高中已相去甚遠,再沒有固定的教室,也不會有每日專門打掃的區(qū)域,擦黑板的已不是值日生,當然,課堂上身邊坐著的,也不再是從前那位總是一臉不情愿的借給我筆和紙,每天都會吐槽我遲到的,扎著短短的馬尾,戴著銀框邊眼鏡,笑起來總很憨厚的女孩了。不過,她是極力否認她笑起來是憨厚的,我也只是寫下來,若逢著她,必要面不改色的夸她笑的如南國冬日的暖陽一般明媚,實不相瞞,我是想念著她的笑容的,無論憨厚或明媚。
自畢業(yè)以后,我已隔了好些時日未曾見過她了,便是最后一次見面,只匆匆擦肩招呼的間隙,我還是習慣的打趣她的穿著,而她也習慣的笑罵我?guī)拙洌F(xiàn)在,我又好像快要習慣了不再問她借紙和筆的日子了。
我們從高一便是同班同學,但我想,若我們不曾在后來作為同桌,高中三年,我們的對話絕不會越過招呼的范圍。
若我們不曾作為同桌,我不會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埋頭苦讀的學霸也有她可愛如普通女孩的一面,褪下學霸的光環(huán),她也不過云云人海里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女孩。
她會在早讀課上因為帶讀的不夠好而偷偷落淚,她會在我提到某個女生時壞笑著起哄,她會與我一起在課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津津有味的吃著辣條,她也有自己的偶像,她也愛追劇,她總怕自己做的不夠好辜負了老師的期望,她啊,每每在我吃完早餐后,總是嘴里埋怨著,一邊習慣的從抽屜里抽出紙遞給我。
我們之間,細細想來,好像并沒有什么能長篇大論的一些刻骨銘心的故事。在那段每日都充斥著白紙黑字的試卷,連睡夢里都記掛著高原盆地馬克思主義的歲月里,她坐在我身邊奮筆疾書,她坐在我身邊總問我什么時候才能改掉遲到的毛病,她坐在我身邊給剛在課上酣睡的我一邊嘆氣一邊劃重點,她坐在我身邊聽我每日課后深情款款的唱知足,晴天,七里香,她坐在我身邊問我的夢想是什么,我說,"當作家,兼職歌手",她又十分期待的說,"到時候出名了可不要忘了你的老同桌啊"。她坐在我身邊,忽然某一天,我在課上大夢初醒后,揉著迷朦睡眼說,"幫我劃下剛才老師講的重點,等下給你帶包魚仔"。
身旁的同學一臉詫異,于是我又一頭倒向手臂,也許再下一個夢醒,她依舊坐在我身邊。
時至今日,我還會記起那樣的一些,仿佛日復一日沒有盡頭,而轉眼卻已用來懷念的時光。
恬躁夏日,慵懶午后,飽滿清脆的蟬聲擾人清夢。窗口斜上方的那塊白云是永遠也化不開的,一團軟棉棉的。陽光斑駁在窗外密密的綠葉上,清風微拂,搖曳起一點一點的光影。百無聊賴的課上,先生平仄平仄語未休,而四下又好像靜悄悄的,只有舊風扇咯吱咯吱的轉著,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在耳邊,桌上的冰鎮(zhèn)可樂冒著水汽,身旁的她在奮筆疾書,我拖著腮,放空的望著窗口外的光景,在四季并不分明的小島,那樣的時光仿佛永恒的凝固,我曾無聊的想像過,在以后的某個深夜,我會想起此時此刻的自己,而我現(xiàn)在已不知不覺的身處于當時的那個自己想像著的深夜里了。
我知道人總是要一邊走一邊忘的,我知道歲月不可回頭縱然四季輪回也不能重復當時季節(jié)的當時故事,我知道每一場相遇最后都逃不過告別。
那日與她在網上閑聊時,我說,"小島依舊碧海藍天,入冬失敗"
"還是一成不變啊,但那也挺好的"。
她笑著說,我想她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