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音,是個有名的拼布藝術(shù)家,嫻靜文雅、理性溫柔。做得了拼布,煮得了咖啡,屬于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那類女子。她,由內(nèi)而外,都是女神的存在。
也難怪,閱人無數(shù)的刑警——草薙,在第一眼看到她,便是心疼,心疼后,暗生情愫。不過這都是后話,先不表。
綾音和義孝是夫妻。恩愛非常。
可是。
義孝需要一個孩子。
義孝從小雙親離異,父親是工作狂,便由祖父母撫養(yǎng)他長大??珊髞硭臓敔斈棠滔嗬^去世,父親也在他二十幾歲時因病去世。整個過程,沒有母親的出現(xiàn)。如此看來,義孝是個很缺愛的人,他心里有極大的創(chuàng)傷,是童年就開始留下來的,沒有修復(fù)。我猜,他對孩子的事尤其執(zhí)著,大概是想著他失去的,都要完整地給孩子吧。
而綾音,無法生育。
無法生育,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大的痛,沒經(jīng)歷過,就不會懂。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坦白這些。
義孝只說結(jié)果,他有婚外情了。
綾音被這個事實打懵了。盡管她有所察覺,但真的被證實后,綾音還是無法接受。
她的無法接受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平靜,死一樣的寂靜。巨大的憤怒,歸于平靜,但她總會宣泄出來,以某種可怕的方式。
綾音不死心,問了一句,“那你對我的愛呢?那份愛怎么樣?”
義孝猝不及防,縮起了脖子。片刻之后,先前的笑容在他唇邊復(fù)蘇了。
“當(dāng)然沒變。”他說,“這一點我可以斷言,我愛你的心沒有變。”
義孝說的是真的,可是綾音不相信。女人總歸是感性些的,沒辦法把愛和性分得那么清楚,不像男人。
兩個人,都理性地可怕,又幼稚地可怕,還倔強(qiáng)地可怕。好可怕。
不過,這期間的矛盾,并不是兩個人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若山宏美——綾音的得意弟子,義孝的情婦、義孝遺腹子的母親。
自始至終,綾音對義孝的改變、義孝和宏美的關(guān)系都有所察覺,這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生而有的直覺,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不敢去相信。而整本書,東野圭吾都在強(qiáng)調(diào)女性直覺的準(zhǔn)確性。綾音的,宏美的,刑警內(nèi)海薰的。
綾音是理智的,所以當(dāng)宏美問綾音是不是生氣了,她才會對宏美說出那段話—— “怎么說呢?大概是生氣了吧。我猜是他主動引誘你的,可我想不通你為什么不拒絕呢。但是我并不覺得是你把我丈夫給奪走的,真的。因為他并沒有花心。我認(rèn)為,首先是他對我的感情冷卻了,之后他才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你身上去的。我甚至有點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沒能把他的心給牢牢栓住。”
綾音在怪自己,其實她不只是在怪自己,她怪義孝為什么非要孩子不可,她怪宏美為什么不拒絕,就連豬飼夫婦說起孩子的事她也是介意的。
所以她才那么瘋狂,才那么變態(tài),殺了義孝,以一種極其高明的手段。綾音連自己都不能寬恕,如何去饒恕義孝,這個殺死她心的男人?
但綾音同時也是善良的,宏美再怎么不對,她也沒有動手殺了她。她還是不忍心,甚至還勸宏美把孩子生下來。對豬飼夫婦,她也跟刑警說盡量不要去麻煩他們,豬飼妻子帶孩子也辛苦。
綾音的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草薙也如此為她沉迷。
綾音的狠,是被逼出來的。她不懂義孝,不理解義孝要孩子的迫切理由??墒橇x孝又何嘗知道過綾音的苦衷。
所以他們彼此相愛,又彼此相殺。相殺大過了相愛,兩個人都沒給對方活路。
說綾音狠,義孝又何嘗不狠?義孝對豬飼說過一句話,他想要的是一個能替他生孩子的女人,而不是一個保姆或高檔擺設(shè)。
所以盡管他愛綾音,但他就是把綾音當(dāng)保姆和高檔擺設(shè)了,所以他能這么決絕地跟綾音說離婚。這,哪個女人受得了?
反觀綾音,為了他,為了這個家,把工作都辭了,整日專心于家務(wù)。用宏美的話來說,“ 老師她把自己獻(xiàn)給這個家庭了?!?br>
綾音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她給了義孝全部的愛、全部的自己,義孝不要。義孝不要。義孝否定了綾音的愛,相當(dāng)于否定了綾音。所以她恨義孝啊,才會殺了他。
恨意高漲的女人,有一定的情商作支撐,智商就會爆表,如此,成為殺神。
魔來殺魔。
但是綾音那么愛義孝,殺了義孝,也是毀了自己。
義孝與綾音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噢,忘了告訴你。義孝與綾音開始戀愛時,義孝制定了個游戲規(guī)則——一年內(nèi)生不出孩子,就分手。當(dāng)時兩個人都答應(yīng)了。
最終,游戲結(jié)束,兩個人,兩個聰明人,各食其果。
游戲人間,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