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了。我是從風里感受到它的到來的。
窗戶是開過夜的。早晨起來,把毯子掀開,能感覺到寒意,便裹著毯子下床翻找衣服。換好衣服,身上有了些許暖意,坐在桌前,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的學習。晨風吹進來,窗簾輕輕擺動,涼風打在臉上,睡意便散了。
出門的時候,陽光灑滿了走廊,在一片明晃晃中下了樓,走到公交車站。初秋的早晨微冷,我忍不住打量路人的著裝,還好,還有不少穿夏裝的,我這一身夏裙沒顯得太突兀。忽而一陣風起,禁不住起了雞皮疙瘩——似乎去年的秋天來得比較晚,一直到十一月都還是穿著夏裝。
正午時分,也感覺不到空氣中的燥熱了,只覺得陽光比以往的曬,抬頭望去,發覺天藍了不少,云則少了些許,卻還沒有萬里無云的味道。
最能察覺到秋意的時刻大約是傍晚。那時候夜跑,江邊風大,汗水來不及附著在衣服上便被吹干——再也不像夏日跑步時那樣大汗淋漓。沒有了夏日的炎熱,跑完五公里,也不覺得氣喘,只要腳踝不犯痛,會接著跑下去——反正有大把的時間。秋天夜來得早,昏黃的路燈下,看不清路旁的紫荊是否已凋零殆盡,也不確定樹梢上那一抹粉色是不是紫薇。不經意一瞥,發現路旁一棵樹開滿紅花,好奇它是什么物種,便了拍照,打算上知乎或果殼找人鑒定,但無奈夜色甚濃,樹太高,照片上看不出花的模樣。只得悻悻地把手機放腰包里,繼續跑步。雖說秋天來了,但邕城綠意依然,我不禁懷念起帝都的秋。
在帝都過完第一個秋天后,我覺得自己之前十來年的秋天白過了——我一直不愿意在大學室友面前承認這一點。北方才有秋天。那時候天藍得醉人,一眼望去,偶爾會有幾縷云,柔柔地懸在空中,那時候我就覺得教科書里“萬里無云”這個詞只能是北方人寫出來的。天很高,心也隨著敞亮起來。秋風仿佛是從身體里穿過,有通透之感。然后銀杏黃了,扇狀的葉子隨風落滿地。初見銀杏葉是欣喜的,撿拾了一大把“小扇子”,把它們夾在字典里、書里、筆記本里。上鋪心靈手巧,把拾來的銀杏葉做成精美的書簽——她還會把校園、公園里的花兒做成書簽,我腆著臉討要了不少,結果絕大多數都貢獻給了人大圖書館——我素來不丟三落四,但總會忘了把書簽從看完的書里取出來。但這般帶有時節味道的書簽,大約能讓下一個借那些書的人小小驚喜一下吧?
跟銀杏一起落下的,還有那楊樹葉。仿佛幾陣大風吹過,楊樹葉就干了——沒看到它們逐漸變黃,放佛一夜間,葉子里的水分都被風帶走,只待下一陣秋風,它們便齊刷刷地落下。路上滿是干透了的楊樹葉兒,踩上去“嚓嚓”地脆響,聲音爽朗而悅耳。我喜歡踩楊樹葉——我知道會給環衛工人增添不少工作量,但還是抗拒不了那聲聲脆響——那是秋的聲音。
繼而除了松柏,很多樹都掉葉了。蔥郁的草坪也褪去了綠色,露出了干涸的泥土。求是樓、理工配樓的爬山虎的葉倒沒有那么干脆。它們先是漸漸褪掉綠色,有些顯出淺黃色、深黃色,大多數則慢慢地變成酒紅色,最后那幾面墻被爬山虎裝點得色彩斑斕,好似一幅絢爛的油畫。大二的時候,在理工配樓上課,窗子上趴滿了繽紛的爬山虎,我常常望著他們出神,直至被點名回答問題——幸而老師也較為寬容,有時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他也不會太計較——大約秋高氣爽,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誰會沒事給人找茬呢?
而今身在邕城,秋天不再是絢爛的,總覺得有點感傷——本應是萬物歸塵的時節,卻沒有蕭肅感。北方的秋,遍布了每一個角落,從花的凋零,到草的枯萎,到葉的落盡,滿眼都是秋,不由得從心里感慨發出感慨:“啊!秋天來了呢!”如今,只得在帶著涼意的秋風拂過,驚起一身雞皮疙瘩時在心里默念道:“哦,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