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叔擁有鎮上的唯一的一間雜貨店,沒有名字。
熊叔不是很經常待在店里,他也就去進個貨,算算帳,閑暇的時候就在街上和鄰居們拉個家常,活的很是悠哉。因為沒有什么人搶生意,收入還不錯,后來還擴張了店鋪,做的很像模像樣。
熊叔在這個小鎮上沒什么親戚,只有一個表弟。表弟在城市里做生意,這幾天回鎮上住了幾天,探望一下表哥。熊叔雇了兩個收銀員幫忙打理生意,一男一女。男的叫張勇,三十好幾,從村里過來打工的,已經做了好多年了,也挺滿足于現狀。女的叫小琴,黃花大姑娘,高中沒畢業就出來干活,家境有些窘迫,還有兩個小弟弟等著她養。
鎮上常常有劇組過來拍戲,過來拍戲的人常常帶來不少生意。這不,又有一個劇組跑過來取景,一來,鎮上就熱鬧起來。
這天,熊叔和表弟去街上逛,剛出小店門就看到了孟柱子:“哎喲,柱子,你回來了啊,怎么今天光臨我這個小店了啊?”
孟柱子是鎮書記老婆的弟弟,剛從城市里回來,在城市里混了幾個月,沒什么本事,實在混不下去了,這天才從城市回鄉,打算做點小偷小摸的勾當。
“呵,瞧您說的,我就過來買管牙膏。熊叔這是要干嘛去啊?”
孟柱子有點心虛,他去城市之前也來這家小店順走過一些日用品,幾次運氣好,沒有被發現,東西消失的無聲無息。
東西失竊后,熊叔仔細檢查過監控錄像,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這不是我表弟回來嘛,帶他出去逛逛,跟鄰居們瞎聊聊。那你快進來,我倆先走了啊。”
孟柱子連忙點頭稱是,一頭扎進了雜貨店。東瞧瞧,西看看,摸摸這個,瞅瞅那個,一副很認真在買東西的樣子。
他正抓著一條餅干準備塞進自己袖子里的時候,突然一個劇組人員闖了進來,大驚失色,嘴里大聲喊著:“抓賊啊,抓賊啊!”
孟柱子被嚇的一激靈,餅干掉到了地上,雙腿發軟。
可跑進來的人看起來也并不像是來抓他的,一直在門口站著。
于是他故作鎮定,彎腰拾起餅干。剛想張口問話,就看見一堆老老少少大爺大媽浩浩蕩蕩的從門口沖進來,哄搶一番,你一只梳子,我一盒牛奶,用鬼子進村掃蕩的架勢,把雜貨店里貨架上的東西搶了個精光。后面還跟著跑位的攝像師。
張勇和小琴兩個人在收銀臺前,目瞪口呆,直愣愣的又看著這一大幫鬼子爭著跑出了雜貨店的門。孟柱子順勢把餅干塞進衣袖,慢半拍地跟著男女老少從雜貨店里跑出去。
“老板,出事了,出事了,你快回店里看看吧!” 張勇趕緊給熊叔打了個電話,
“剛剛來了一堆人,店里的東西都被他們搶光了!”
“什么?我現在就趕回去!”
熊叔被電話驚了個滿頭大汗,急得拉著表弟飛奔回去,此刻這個大胖子是健步如飛,對自己晃蕩的啤酒肚不管不顧,趕忙跑回店里。
熊叔撥開門外一堆圍觀的人,一進店,撲面而來的景象讓他怔住,繼而又勃然大怒,沖著張勇和小琴喊:“東西怎么都沒有了?你倆還想不想干了!”
表弟出來求情,拉住熊叔,“哥,這也不是他倆的錯,而且就兩個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人啊,咱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張勇剛想開口解釋,有個矮個子從門口進來:“熊叔啊,最近怎么樣啊?誒,這是以前提起過的表弟嗎,還是頭一次見著啊!”
熊叔緩和了一下兇神惡煞的表情,哈腰伸出兩只胖胖的手握住矮個子,說:“呦,侯導啊,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啊?我表弟這次啊,回來看看我,待個幾天,就又要回去大城市做生意啦。”
矮個子笑嘻嘻的:“好啊,熊叔,我這次是來咱們鎮上取景,順便用一下您的小雜貨店,這不,剛剛拍完第三個場景,效果很不錯,一次啊就過了。這還得歸功于小張和小琴吶,他倆非常自然的表現出了那種恐慌啊,非常好非常好。”
熊叔有點不高興:“你要用小店也得早說啊,這先斬后奏的我還以為店被人打劫了呢。”
“哎,是是是,熊叔說的對,我這不來跟您道歉了嗎,順便把東西還給您,來,群眾演員來,把東西都還給熊叔,一樣不少啊。”
門外呼啦啦的涌進來一堆人,把東西又歸還了回去。
熊叔說:“小張小琴你倆趕緊清點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 兩個人趕緊行動起來,一件一件認真數著。
矮個子不高興了:“熊叔,您這是不相信我們的群眾演員啊,他們就是來討口飯吃,要說偷走不還回來啊,還真沒有那個膽。而且啊,這跟我們都簽了協議了,要是被查出來,麻煩可就大了。”
熊叔撇了撇嘴,說:“這個啊,還真不一定,查清楚了再說。”
表弟在一旁幫襯:“哥,人家侯導說的也是,就拍個戲也不能拿咱東西。”
“這拍戲也得有個規矩啊,丟了東西誰負責!” 熊叔心里還是不太舒服。
店里的監控錄像記錄下了這一刻,也記錄下了群眾演員的大掃蕩。全面清點之后,店里少了四分之一的東西,這還了得。
熊叔最終還是找來了警察,警察在了解了情況之后,調出了監控錄像并結合了劇組的錄像。
由于人多勢眾,時間短,動作快,很難看出來誰拿了什么,后來有沒有還回來。群眾演員里有沒有混進真正的群眾也很難說。
但是警方有一個重大發現,在案發之前,有一個人一直在店里晃悠了十多分鐘,案發時并沒有行動,反而在案發之后跟著群眾演員一路小跑跑出了雜貨店。警方覺得這個人很可疑,經過討論并鑒別,決定找到這個人并傳喚。
孟柱子坐在硬板凳上,雙手不自覺的摩挲著。
還沒等警方開口,他先來了個下馬威:“我姐是書記的老婆,你們憑什么把我抓來!”
“呦,你這話說的就有問題,書記的老婆怎么了,就是書記也沒用,說吧。”
經過審訊,孟柱子才松口,說自己被嚇得就偷了一條餅干,從小店出來之后餓的在路上就吃完了。
他被罰了款,拘留了幾天,就放出來了。
這件事在小鎮上鬧得沸沸揚揚,是近幾個月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后來警方找到劇組侯導,經過協商說讓劇組出個場地費,侯導自認倒霉,花錢消災。侯導的戲也不知是什么荒誕離奇的劇本,明明是喊捉賊的,群眾演員竟就是一幫賊。
而群眾演員里究竟混進去了什么街坊鄰居無從查證,群眾看熱鬧,圍觀,順便占點小便宜的劣根性由此可見一斑。
又幾個月過去了,小鎮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