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夢白狐 祥云降明珠
大雪又洋洋灑灑了一夜。
林大勇望著窗外嘆了一口氣，“秀秀，今天石婆婆就過來了，咱們得準備點東西送給人家吧。”
摸了摸凸起的被子，秀秀斜靠在炕上，向著窗外望了一眼，撩了一下耳旁散落的秀發，扭過頭來，“大勇，孩子就快出生了，石婆婆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住在咱們這兒。你說，這大雪已經連著下了半個多月了，咋不見停呢？米缸里面也快空了吧？昨晚的粥里，菜根子也稀稀拉拉的。”
又嘆了一聲，大勇在煤火上磕了磕煙灰，把煙袋鍋塞到布兜里。“咱家米還多著呢！昨晚是想讓你換個口味。咱們村長不是說了嘛，外頭的人吶，拿咱們這里的野菜當美味佳肴。等開春兒了，我去村頭兒野地里割兩筐，咱蒸一鍋野菜餑餑，蘸著腌好的大醬，吃它兩笸籮！”
“呵呵，等你去的時候呀，連草根都被人拔光了！”
大勇咧了咧嘴，給秀秀倒了杯開水。
“秀秀，一會兒我去叫二勇，上山看看。我尋思著，石婆婆從村西頭趕過來不容易，村子這么大，又下了這么厚的雪，咱們咋著也得表示表示。看看山上還有什么野物，打來給石婆婆做一副皮手套。我再弄點肉湯，給你補補身子。”
“這么冷的天，是耗子也不出洞了，哪兒還有什么野物。不過，看你在家里也是發愁，就出去轉轉吧！不過別走遠了，不知道啥時候這肚子里的小家伙，就開始搗亂了。對了，小心著點雪窩子。”
又抽了一袋煙，大勇披上硬邦邦的皮大衣，拿了開山刀推門出去了。
二勇家就在小土丘另一邊，大勇推開木柵欄的時候，二勇正伏在窗臺拿著個本子瞧。
“哥，你咋來了？嫂子不是快生了嗎，你咋還出門？”
“石婆婆今天就過來了，我想送人家點東西，這不就過來找你了，到山上看看，有沒有野兔子跑出來。”
“你可別逗我了，哥。這大雪封山的天氣，哪兒來的什么野兔子！既然來了，先坐炕沿兒上，看我剛寫的小說怎么樣？”
大勇推開二勇的小本子，“走吧，咱哥兒倆也好久沒有摸過兔子窩了，出去看看！”
“哎！”
兄弟倆你推我搡，朝著前面的山頭摸去。
出門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晃得睜不開眼。地上的雪積了一層又一層，天上還在往下飄。看著平平整整的路，一腳踏上去，能陷到膝蓋以上。走了個把小時，哥兒倆才喘著粗氣站在山腳下。
“二勇，上山的兔子賊滑溜，下山的兔子摔跟頭。你在下面看著點兒，我到山上看看。”
“哥你小心點兒！”
緊了緊凍硬的鞋帶，大勇抬頭看了看，向山上爬去。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往下看了一眼，大勇覺得有點眼暈，山下是一片白，綿延萬里，幾乎看不到頭。就在這時候，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而這聲音，就在不遠處。
大勇順著聲音找了過去，發現在一棵被壓彎的松樹下面，團著一只毛茸茸的東西。如果不是這一點兒動靜，怕是很難發現，在大雪地里面，還有這么一只活物。
“嘖嘖，讓我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大勇瞇起了眼，朝樹下面細細一瞧，看到了兩只滴溜溜的小眼睛。雪白的身子，和周圍幾乎融到了一起。敢情這是一只被困的白狐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傷跑不掉了。
拿著手里的開山刀，大勇試探性地朝小狐貍揮了揮，這小家伙不僅沒有瓷牙咧嘴，反而睜大淚汪汪的小眼睛，看向了大勇。
“聽秀秀說，狐貍皮得趁它活著的時候剝下來，才能保持柔軟。先抓回去吧！別一會兒石婆婆來了，沒人招待。”
拿了個半大麻袋，裝著小白狐貍就招呼二勇往家走。
一進門，石婆婆已經在屋里拉著秀秀家長里短了。
“石婆婆您來啦！真對不住，剛才出去上山看了看。這不，抓到一只小狐貍，一會兒我剝了皮給您做一副手套。”
回頭瞪了一眼大勇，石婆婆指點著他說，“你也知道婆婆我，是吃齋念佛的，怎么凈整這些血呀肉呀的。快放了去！”
“這…”大勇還想說什么，被秀秀一句話打斷，“你呀，快去放了吧！石婆婆來一趟不容易，咱們也學學婆婆，也算是做件好事！”
聽秀秀也這么說，大勇沖石婆婆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二勇，一會兒在這兒吃飯吧！大冷的天，過來也不容易。”
“不了嫂子，我那小說才寫了一半，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說著話，二勇也就出去了。
一直到了晚飯后，三個人正聊著大生產時候吃不完的米，剝不完的花生，秀秀突然一個皺眉，“我肚子有點痛！”
大勇急忙爬上炕，卻被石婆婆打了一下手背，“你一個大男人懂什么，出去燒點熱水！”
“哎！”
大勇燒好水進來，看到炕上的秀秀睡著了，正納悶兒的時候，石婆婆咳嗽了一下，“怕是今晚就要生了。剛才小家伙踹了一腳，現在安生了。先讓秀秀睡會兒吧，今晚咱倆得精神著點！”
“放心吧婆婆，我就在外間屋里守著。”
拿了煙袋，大勇就坐下了。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窗戶紙呼啦呼啦直響，時不時傳來嘎巴嘎巴的聲音，山上的樹，又被大雪壓斷了。
屋里突然一聲叫喊，“大勇，開始燒水！快點！”
“咋了婆婆？秀秀她？”
“剛剛疼醒了，怕是羊水要破了，你先燒水吧！”
大勇手忙腳亂，急急忙忙朝灶膛添柴火，噼里啪啦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屋里又是一陣叫喊，卻是秀秀在撕心裂肺地吶喊。
窗戶紙呼啦得更厲害了，仿佛要被這風撕破了門窗。
突然一聲嬰啼，響徹這冰天雪地。大勇握著手里的燒火棍，上面不知不覺就落了幾滴水。雖然是一個男人，在親生孩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也是非常激動。正想進屋看，卻聽見門外有喊聲。
“哥，哥！你快出來看，你們家房頂上，有七彩云！”
“什么七彩云？你小子怎么來了？”
大勇還不敢進屋去看秀秀和孩子，開門就會進冷氣。于是跑到院里，抬頭一看，只見一團七彩斑斕的云團，正縈繞在自家煙囪上方，久久不散。
兄弟倆正納悶兒，屋里傳來石婆婆的喊聲：
“還愣著干啥呢！把熱水拿進來呀！”
大勇這才醒過神來，朝屋里跑去。
炕上的秀秀，臉色蒼白得很，低頭哄著一個巴掌大的小嬰兒。大勇細細一看，這小家伙粉嘟嘟的，眼睛還沒睜開。
“秀秀，你感覺怎么樣？”
秀秀嬌羞地抬頭看了看大勇，“我沒事兒，那會兒做了個夢。”
“都這節骨眼了，還能做夢？”
“嗯。”秀秀點了點頭，“夢到雪下得特別大，家家都沒了糧食。一只小白狐貍從咱們家墻上爬進來，叼了一只兔子，窩在我的腳邊。那小狐貍真是可愛，雪白雪白的。它還沖我說話了，說是自己叫雪兒，來報恩的。它還說，一會兒就有個小姑娘過來了，小白狐會守護這個小姑娘，直到她二十八歲。”
大勇聽得入了神，心想，“莫不是我白天放走的那只小狐貍？”
這時候門外的二勇喊了一句，“雪停了！終于停了！”
第二天一大早，秀秀被窗戶紙透過來的陽光刺醒，懷里的小家伙趴在胳膊上睡得正香。看了看外面，山還是那座山，卻沒有再變白。大雪終于停了。
大勇端著粥走進來，遞給秀秀，“咱們，給孩子起個啥名兒呢？”
望了望窗外綿延的皚皚白雪，秀秀閉著眼睛想了想，又看了看屋角那個麻袋，“就叫她林雪吧！”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