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兔丫
她的朋友圈依舊靜悄悄的,一默拿著手機來回滑動了好多遍,并沒有看到有更新的消息。許久了,她,還好嗎?
最新的動態還是那張在海邊的照片,一默停在了這里,像往常一樣,隔著手機屏幕,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海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卻沒吹走她明媚溫暖的笑容,扎歪辮兒的姑娘,還是那么美好,一默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了嘴角。
木兒,他默念著她的名字,這個不小心闖進他世界的女孩兒,早已住進了他的心里。
01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盯著電腦碼字碼累了,一默揉揉眼睛,抬起頭,看到了她,一個扎著高高的馬尾辮兒,小酒窩里盛滿笑容的小姑娘。方才被文章整得心情沉重的他,忽而雨過天晴似的。面前的她,仿佛被一層淡淡的光芒環繞,說不出的感覺,一默竟不自覺地一陣恍惚。
“嗨,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哈,問一下,面試的地方在哪里哦。”小姑娘禮貌地問。
原來,她是來面試的。一默莫名的有些開心,差點就忘了回答。
“噢,來面試啊,在那邊辦公室,我帶你過去。”一默回過神兒來,淡淡地說,可語氣里分明掩飾不住的有些愉快,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一默,跟他的名字一般,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冷冷的,看不出他的表情。可今天不知為何,一反常態,怪不得路過辦公區時,總感覺有一雙雙異樣的目光密集地向他投來。
“胡總在開會,要稍等一下,我帶你這邊坐一會兒。”一默邊說邊迅速瞅了一眼旁邊的她。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呵,干凈明澈,帶著淡淡的微笑,淺淺地藏在了忽閃忽閃的睫毛下面,看不出絲毫地緊張。調皮的發絲落到了她白皙素凈的臉頰上,并未施粉黛,卻清麗動人,仿佛歲月不曾從她的身邊流走。特別的小姑娘,一默在心里暗暗地想著。
“嗯,好嘞,怎么稱呼您哦。”小姑娘依舊禮貌地問。
“我叫林默,可以叫我一默,為啥要來面試這份工作。”一默試著多說些話。
“嗯,我叫葉子木,大家都叫我木兒。我是覺得這份工作很有價值,而本身也是營養專業的,你呢?”姑娘很認真地說著,眼睛里閃出了一道光。
“嗯,跟你一樣。”一默淡淡地說著,心卻在微笑。
木兒,一默記住了她的名字,也記住了她那雙會笑會發光的眼睛。
02
木兒順利通過了面試,和他成為了同事,沒有懸念,這是在一默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默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以前不太修邊幅的他,開始變得整潔起來,而且每天早早地就來到公司,甚至開始和大家愉快地道聲早安。偶爾寫文章累了,還不自覺地哼哼小曲兒。
“一默,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事兒可要跟我們說啊,別自個兒悶著。”有好心的同事,看到了一默反常的變化,關心地問。
也難怪,一默冰山的形象太深人心了。大家都覺著,縱使紅孩兒來了,也未必能將他融化半分。
“謝謝,我沒事兒。”一默微笑著回答。同事將信將疑地走開了。
只有一默知道,那是因為她,那個帶著天使光環闖進他世界的女孩兒。經歷過太多的人情冷暖,爾虞我詐,一默的心早已筑起了一道厚厚的鐵墻,蜷縮在里面,同外面真真假假的世界切斷了鏈接。可是,木兒,單純善良如你,像冬日里的暖陽,讓他猝不及防地打開了心窗。陽光照進的感覺,真好。
是的,木兒,一個有點傻氣的姑娘,自從她來到了這里,似乎整個團隊的氛圍都變了,曾經被業績整得有些壓抑緊張兮兮的小伙伴兒,在工作間隙開始有說有笑。大家都說,木兒是辦公室的貼心小活寶,每天都正能量滿滿,啥活兒也都樂登登地去干,從來不計較。
“葉子木,來,把這些文獻資料整理一下。”“葉子木,有個客戶來談合作,你也來一下。”“葉子木,這個VIP客戶的營養方案,你來設計一下。”“葉子木,下周去你們學校做講座,ppt來討論一下。”“葉子木,周五北京會議,你跟我一起,去訂兩張機票。”“葉子木……”
“胡總,來了,馬上弄。”“嗯,好,這就去。”“嗯,馬上哈,來啦……”
這個拿著文件一路吧噠吧噠小跑的姑娘,已然成了辦公室一道靚麗的風景。有時候,一默也在想,木兒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她好像從來都不知道要抱怨。她唯一考慮的就是怎樣把事情完美的完成,能夠讓大家都滿意。
休息時,一默邊喝著咖啡,邊悠然地看著專注穿梭在辦公區和胡總辦公室的木兒。她那撅噠撅噠的馬尾辮,在空中肆意搖擺著,劃過一條條完美的弧線,仿佛青春從沒有散場。
打從心里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一默的腦海里忽然閃出了這句歌詞。嗯,木兒,暖心的女孩兒,希望你能永遠這么陽光快樂,活力滿滿。
03
適逢梅雨季節,整個杭城都被淡淡的雨霧籠罩。濕漉漉的地面,擠滿了匆匆趕路的人們,追著時間的腳步,慌亂地濺起了細碎的水花兒,留下片片落寞的雨漬,讓人忍不住地有些傷感。
那一天,注定是多事的一天。一默沒有想到,這個傻姑娘會毫不猶豫地蹲下來,給他系鞋帶兒。
因為這個月的業績翻了好幾翻,老板一高興請團隊晚上去K歌。大家一致贊同,好久沒有放松,是該吼幾嗓子了。
只是,歌最終沒K成,卻一起去了醫院。
或許,是壓抑太久,太想要釋放,小伙伴兒們當晚都躁動不已。慌里慌張中,一默的手,不小心被其它同事關車門給夾傷了。
大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一陣鉆心的劇痛猛然向一默襲來,血不停地往外冒。還好,那是晚上,看不清那鮮紅的顏色。
“一默,是不是很痛?”木兒眼疾手快,抓起了一默的手,迅速把傷口包扎好。
“沒事,不痛的。”一默淡淡地說,跟平時別無二樣。
但其實,十指連心,怎會不痛。也或許,幸福來得太突然,那么一剎那,一默真的不覺得有那么痛了。
就這樣,木兒捏住一默的傷口,坐在老板的車上,一路顛簸來到了醫院。拍完片,診斷結果是,指甲甲床折斷,拇指第一指節折斷,軟組織挫傷,需要縫3-4針。
因為大晚上,縫針醫生得從家趕過來,消炎,等待,折騰了好久,最后還要吊水。同事都陸續回家了,剩下木兒和老板,留在了這兒,陪一默。
空空的病房,只有一默、木兒和老板,還有吊水袋兒里微弱的滴答聲,訴說著無言的寂寥。老板顧著看手機,一默悶葫蘆,好不熱鬧!
“不如我來唱歌吧,轉移下注意力,免得你手太痛。喜歡啥歌,快點哦。”木兒熱情地說著,試圖打破這夾雜著藥水味的沉悶氛圍。
“好,你唱的,都好。”一默認真看著木兒,面頰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沙啞。
一默知道,這個叫木兒的姑娘,已經悄悄地落在了他的心上。溫暖,環繞著他。傷口,不痛。藥水,也不冰冷。
可愛的木兒哦,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就這樣在這幾平米的病房內,開始唱了起來,一首又一首。
一默只知道,木兒的聲音很好聽,不曾想她的歌聲更是溫暖動人,像孩子般純凈的聲音,讓他的靈魂再無遮攔。過往的那些苦,那些痛,仿佛也融化了成片片碎屑,跟著歌聲飛走了消失了。
其實,一默本不是現在這般模樣,他曾經也是意氣風發,愛笑愛鬧。可是,生命中,總有一些難以承受之重,突如其來,逼迫著我們快速地成長,讓我們收斂起了原有的鋒芒,甚至變得沉默。
一默原以為,他大概不會再真的笑了。心鎖,早已銹跡斑斑;鑰匙,遺落在何處,無從知曉,也無須知曉。可是,木兒,這個上帝派來的小天使,毫無預兆地走到了他的心窗,走進了他的心門。從此,便再也沒有門和窗。
手傷事故后,一默成了大家的重點保護對象,有啥活都幫忙干。大才子的手可不能廢嘍,不然咱文章誰來寫,老板總是這樣半玩笑地叮囑大家。
都快成熊貓啦,木兒打趣著一默。啥熊貓,那是國寶,一默接過話茬。醫院那晚后,他們熟絡親近了不少,有了朋友間基本的默契。
“站著別動,等一下。”木兒徑直朝一默走了過去,二話沒說就蹲了下來,完全沒顧及大家投來的震驚的目光。
原來,是鞋帶開了。看著認真系鞋帶的姑娘,一默的心再也禁不住地融化成了那春風里的桃花蜜,除了甜,還是甜。那一刻,他還真有點慶幸自己變成傷員。
那一刻,他知道,她是他一輩子都會珍視的姑娘。
04
木兒,像一道光,照亮了一默的生活。他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一篇又篇的佳作,讓大家贊口不絕。前方的路,一片光明。可是,就在一默沉浸在這溫暖的美好中時,一個消息,讓他的心,忽地又墜入到了黑暗的谷底。她要離開了。
木兒要離開了。心,在那一剎那,仿佛遺失了一般,完全不知身處何方。像個迷路的孩子,一默茫然失神地坐在那里,一片空白。不,木兒不能走,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對她說。
木兒還是走了。一默輾轉了一夜,決定第二天來到辦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木兒表露心聲,可那空空的位置,將他殘存的希望給碾碎了,心仿佛又被掏空了一次。
一默的手機響了,是木兒的消息。
“一默,我回家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怕哭得太難看。家里有事情,可能以后不回杭州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記得不要吃過于辛辣刺激的東西,對傷口愈合不好。這段時間,和你們在一起真的很開心,感謝有你們,感謝有你。我會珍藏在心底。一默,加油,珍重!”
一默呆呆看著手機上消息,一字一句都刻進了心里。他不知道木兒到底發生什么,他很想告訴木兒,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和她一起承擔,做她堅實的后盾。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可終究沒有說出口。編輯的信息刪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按下了發送鍵。“木兒,定要珍重,有事情要跟我講,記得一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們,我,一直都在。”
05
木兒走后的這段日子,一默像失了魂一樣,每天恍恍惚惚。他習慣地看向木兒的位置,習慣地看向過道,看向木兒走過的每一個地方,試圖能找到木兒吧噠吧噠的熟悉身影。可,那里什么也沒有。
一默開始被懊悔的心理所糾纏,他后悔沒有和木兒多說說話,沒有多看看木兒,后悔在木兒唯一一次委屈地想哭時,沒有勇敢地去抱抱她,更后悔沒有早一點告訴木兒,他想做那個守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他細數著和木兒相遇每一個點滴,感動著每一次感動,他們第一次一起拍宣傳視頻,第一次合作演講,第一次共同完成一篇文章,第一次……
時間愈長,思念愈發的洶涌,在每一個寂靜的夜里,思念就像海草一樣,肆意地瘋長,無止盡地蔓延。他是如此深愛著她,深愛著這個觸摸他靈魂的姑娘。只是,曾經,他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勇敢地面對這份深情。
木兒,林默,單木和雙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瞧,這本就是上天注定好的緣分。是的,木兒,你并不是填滿我精神空缺的巧合,而早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成為我生命流淌的一部分。
06
泉子,一默的好兄弟,經常打趣他說:“你惦記的姑娘呢?怎么沒有動靜?”“她回家了。”一默回。
“聯系她啊,你個慫包,哥們兒都替你著急。”泉子每每嘆息地說。
“嗯,我慫,可聯系一次就少了一次,我想攢著,那樣至少還有期待。”一默每每望著遠方,若有所思地說。
“行吧,我可跟你說,你要是不出手,哥們兒我可就要先下手了,這么好的姑娘,哥們兒可早惦記了。”泉子每每一本正經地說。
“不行,門兒都沒有。”一默回。
是啊,越是看重,越是不敢隨意對待。那條編輯了無數次的信息,始終躺在草稿箱里,沒有送發出去。他怕打擾了她寧靜的生活,怕給她增加了無形的負擔。木兒那個傻丫頭,總是不忍心傷害別人,卻每每受傷了還不自知。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的過客,可有些人,來了,便住進了你的心里,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
杭州東—漢口,D2188,14:52。一默遲疑了幾秒后,點下了預定。
木兒,我來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