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故鄉是魂牽夢繞的地方,是沒有年輪永不蒼老的思念之所。從不刻意想起,卻又無處不在。那里有生我養我的父老鄉親,有天真爛漫的童年伙伴,留有足跡的山山水水。

我的故鄉坐落在楊樓水庫的南面,一個窮山僻壤的小山溝里,名曰張譚溝。村子里住著二十幾家人,人口不足一百。除了一家姓黑,一家姓宋,剩下的全部姓史。當我們上學識字后,一直想改成史家莊。不過,這個愿望至今沒有實現。

故鄉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山清水秀,是個不錯的地方。山又矮又緩,只能稱作山坡。山坡上曲折蜿蜒著許多山路,或羊腸小道,或能過三輪車、大汽車的石子土路。通向東西南北各個方向,所以也不覺得憋悶、閉塞。就拿上學來說,就有三條路可以走,只不過有兩條路需要翻過山崗,距離學校近些。另一條比較平坦,有點遠,但走的多些。

山坡上種著各種各樣的莊稼,因為季節的不同,春天有油菜,小麥,花生,紅薯等,到了夏秋時節,有綠豆、黃豆、芝麻、玉米、高粱……等。是個雜糧之鄉。但主糧以小麥、玉米和花生為多。在坡間地頭,長著好些高矮錯落的果樹。桃樹,梨樹,柿樹,棗樹,橡子樹,槐樹等。

故鄉的春天,陽光明媚,漫山遍野,山花爛漫。黃的,白的,粉的,紅的,紫的……,叫上名字的,還有叫不上名字的,都爭先斗艷,蜂飛蝶舞,落英繽紛,麥苗,青草,柳樹,榆樹的綠也格外明朗,一片生機勃勃,萬紫千紅的世界。

春天的花看著美,吃起來味也美,更是一種享受。能吃的花有梨花,槐花,榆錢,桐花,上樹采摘回來,洗凈拌白面或加點玉米面,小時候,人窮,里面主要放點鹽(不像現在,有各種各樣的調味料),放上蒸鍋里蒸熟,好吃極了。桐花有一點苦。這幾種花,我吃的最多的是槐花,覺得最好吃的也是槐花。不過,除了這幾種花,我情有獨鐘的是槐樹芽,剛長出三、四片葉子的嫩芽,小心摘下來,(一不小心就會被刺扎傷),用開水燙一下,用撈勺撈出來控一下水,放在油鍋里吵,或是搗點蒜汁拌著吃,特好吃。

難忘的是上學的路上,幾個小伙伴一起去上學,走在綠草鋪滿地的土路上,軟綿綿的,路旁的黃黃苗開著黃色的小花,可以順手摘一朵放進嘴里吃,還有柿子樹上掛滿的小燈籠似的小黃花,也可以摘來吃。這不算什么,最高興的是,可以爬上柿樹捉迷藏。一個人用紅領巾蒙上眼睛,其余的躲起來等著被捉。由于我單薄瘦小,我能躲到很細的樹枝上,被捉到次數就少些。誰被捉到了,就自覺蒙上眼睛,繼續玩。樹枝晃著,心兒顫著,笑著,鬧著,開心極了。有個秘密,就是我上樹從不脫鞋,上的又快又穩。覺得快該上課了,就像猴子一樣從樹上滑下來,一溜煙似的往學校跑去。

如果走平路去學校,要繞著水庫走很長一段,淘氣的我們,手從來不閑著,把書包挎在肩上,向后一摔,就時不時撿起一個小石子,輪起小胳膊向水里用力扔去,擊起一層層浪花,這叫做打水漂。看著飛濺起來的浪花,我們心里也樂開了花。水庫旁邊的一排柳樹,像一道綠色的屏,很有詩意。媽媽卻說是站崗的哨兵,提醒我們不要下水去玩,水深淤泥多,很危險。我們這幫貪玩的孩子還是很聽大人的話,從不下水。不過,站在水邊,碧波蕩漾,魚兒嬉戲,清風拂面,倒影晃動,心情就很舒暢。偌大的水庫,僅有一艘小木船,是負責養魚的人專用,除了撒魚仔和捕魚時見船在水上游動,平時都靜靜地停在岸邊。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里人厚道,善良,勤勞。家家喂著雞子,牛。有雞子,常年就可以吃到雞蛋。牛是用來耕地的,坡坡嶺嶺,別說當時沒有機械化,就是機械化了,大型機器也不能進到地里。人們起早貪黑,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勞作。在沒有除草劑時代,連雨天,地里的草長得比莊稼快,人們在地里常常坐在一個小凳子上,一手打傘,一手拔草,挺辛苦的。收莊稼時,先是用兩個輪子的木制架子車,牛在前面拉,人雙手掌握著方向。后來,家家戶戶都換上了機動三輪車,拉的多了,也省勁了。漸漸的喂牛的人家就少了。

麥子成熟后,天不亮就起床,來到麥地里,趁著月光,天氣涼快,拿起磨好的鐮刀,彎著腰,弓著身,低著頭,右手掌心向下抓緊麥稈,左手握鐮,攢勁向懷里一拉,就割下來一大撮麥,就這樣一鐮接一鐮不停的割呀割,人多力量大,俗話說:鐮怕三張。也就是這個意思。

麥子用車拉到場里,(就是一大塊空地,用石磙碾成硬地)攤開曬干一些,然后牛拉著石磙,人拿著鞭子,指揮著牛一圈一圈地轉,石磙一遍一遍地碾在麥稈上,硬生生把麥粒從麥稈上擠下來。碾一會就把磙子停下,用麥叉挑一挑麥稈,翻一翻,再碾,直到麥粒差不多碾下來了,就不再碾了。把牛牽到一旁的樹下,綁好繩子,讓牛休息。這時候人們就用叉子把麥秸剁到場地邊,一季麥子打完場,能剁成一個大大的草垛。(那時候姑娘相親找婆家,有意的去看看男方家的麥秸剁,草垛大說明收糧多,不挨餓。)接著把麥子堆成堆,看準風向,揚凈,(也就是揚場。)把麥子裝進事先準備好的袋子里。碰到沒風時,或風向不定亂刮,就揚不成,還要等一等。后來用機器代替了牛。

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收獲著快樂和幸福。人人都說家鄉好。可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敲打在心頭,愁啊,路上是粘呼呼的黃泥巴,遍地是雞屎牛糞,腳都沒地方放。另外有事出遠門,需帶上一雙舊的不想再穿的鞋子,走出村子,正北,走到水庫大壩上,換上一雙凈鞋,把舊鞋扔掉。老媽說,去北京也就這么一段路。現在好了,村村通工程的實施,水泥路通到家門口了,可是受苦受難的父母卻不在了。

小時候一起下河摸螃蟹,捉泥鰍,一同玩泥巴,捉蝴蝶,扒蝎子,看桃子,打雪仗的伙伴們都老了,都很久沒有消息了。每次回老家一趟,就聽到誰誰又不在了,又多了凄涼感。故鄉漸行漸遠,可那里的人們,那山那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印在腦海,時不時地在心頭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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