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頭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午夜的夜場出來。霓虹燈閃爍得分外晃眼。她隱約感到些許眩暈。閉起眼睛的時候刷的夠狠的睫毛在微微打顫。
“最近精神太過恍惚了。是該聽話早早看醫生。”她心里自嘲,任憑身體像纖細的葦草隨風扶搖而倒。
夢里仿佛過了幾個春天。
昨日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那時候她還太干凈。眼睛亮亮的看不到一點雜質。只知道低著頭用余光偷偷的掃向墻邊。和所有翻爛的青春小說一樣。少女的心思無非是泛著漣漪的水面。只不過有的是小水塘。有的是片冰涼的海。而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片海早已深的不可見底。
自卑又敏感的喜歡像墻角墨綠色的青苔在別人的目光之外不知不覺蔓延。無非是放縱恣意的少年,有張太過年輕招搖的臉。她喜歡用招搖來形容他。多年后當她同樣給自己冠上招搖的形容詞時,她才恍然,這條路從最開始就已經沒了分岔口。
今時
醒來還是熟悉的床。清一色棉麻素凈的床品。花紋摩挲起來有微微凹凸卻溫柔的手感。啞然失笑。幾年前她摸起來還在嚷嚷質地粗糙不細膩,那時她的心頭好是綢緞。最好是復古華麗的圖案還要配上鉤花收邊。一眼望去滿是叫囂的風情一如她那般年輕氣盛的模樣。
“醒了?”
她應聲抬頭。那人的目光卻懶散的游向窗外。她隨之望去,陽光甚好。映著園子里綠意蔥蔥。他一向喜歡植物喜歡打理花花草草。澆水鋤草修剪一項不落親力親為。她只能在心里感嘆幸虧這些植物沒落在她手里。
“出去走走嗎?”
眼神依舊沒有移動。只是縹緲的如同自言自語。
她沒回答。拉上被子裝睡。
他頓了一下。轉身離開。背影挺拔,略顯孤獨。
昨日
墻角的少年叼著煙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她低著頭大口吮吸著凜冽卻清新的煙草味。這個動作她在無數個晚上熟練了無數遍。趁深夜大家都睡熟。她悄悄起身從書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門口便利店五塊錢一包的軟皮煙。點燃然后看著它慢慢燃燒再熄滅。煙味便在空氣中蔓延開。她不吸煙。廉價的煙吸進鼻腔總是嗆得她咳嗽不止。她只是覺得,只要聞慣了這個味道就好像離他更近一點。
她看起來再規矩不過甚至有些不起眼。誰都沒發現她背地里的乖張和頑劣。包括那個看起來放縱放肆的少年。她起初以為他們是一類人。當然日后才明白遠遠不是。
他只是太年輕。而她。才剛開始萌芽和妖嬈。
打破波瀾不驚的是在高考前夕。
天色漸晚。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他忽然攔住她。
“要不要玩個游戲?”
戲謔的笑容。
她抬頭沒說話。隨后一把被拉上摩托車后座。呼嘯的風從臉上劃過的時候。她往高扯了扯校服衣領。而心里好像有個開關吧嗒打開了。
今時
她跟他相識幾年。想不太清了。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酒吧。那時候她剛會喝點酒。就不知天高地厚。攔著一群混混嚷著拼酒斗酒。她白。套著磚紅色的吊帶裙。頭發隨意挽成髻。對方哪管她說得什么胡言亂語。只盯著她胸上若隱若現的輪廓。于是幾杯威士忌灌下去她就搖搖欲墜。視線里開始眩暈。耳邊只剩下哄笑聲。她甩開搭在肩膀上不知名的手臂。晃晃悠悠向門口走。
只差一步。林先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最不喜歡這樣喧鬧的地方。同樣不怎么喜歡喝酒。好笑的是他開車來到這邊只是為了找一只小貓。順帶又撿了只醉酒的貓回家。
她就倒在酒吧門口。一看就渾身酒氣。身邊一群男人不懷好意的邊鬧邊摸。他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何況這種撿尸的在深夜的酒吧附近處處可見。但是或許是因為丟失已久的小貓在這里找到了幸好安然無恙他興致甚好。大步走上前。
一把抱起她便轉身走。
身后有人想要拉他,被旁邊的人制止。
“你看他開的車穿的西服,一看就不好惹,這姑娘醉成這樣,讓給他算了。”
他輕笑。把她放進車里。
插車鑰匙的時候,他從后視鏡看到她嘴角還沾著酒沫。脖子上也星星點點。
“真是只野貓。”
他探過頭,用紙巾細心的幫她擦拭,鼻腔里竄進不安分的酒味。他皺了皺眉。
旁邊的小貓神了個懶腰,窩在她身旁閉上了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就是細心又溫柔的男人。熨燙得沒一絲褶皺的西裝,一塵不染的車里依稀有淡淡香水的味道。
從她那年坐上男孩摩托車后座時。她就再沒料到她會和一個這樣的男人靠的如此近。
她不是又囂張又招搖嗎?再也不會被煙味嗆得咳嗽,反而隨身裝著萬寶路。
她迷迷糊糊睡著。
夢里她就是只野貓。有凜冽的桀驁不馴的眼睛。
昨日
“我沒有生來勇敢天賦過人,面對人山人海只剩一點誠懇,只是我這么一個普通的人卻為你有橫沖直撞的心。”
摩托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下。
Seabad。這個名字她見過太多次。枯燥的晚自修她也會偶爾偷偷溜出來。只是沿著一條條燈火絢爛的街道慢走。身邊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她的眼神越來越透出超越年紀的沉靜。
第一次看見這家酒吧就不由停住了腳步。藍色的燈管拼接起的英文字母像深夜漂浮幽藍色的火焰。SEABAD。海底。似乎心底有種莫名的東西被喚醒。很多年以后,當這家酒吧變成她深夜棲息的駐地。她才啞然,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漫漫大海,看起來波瀾不驚,其實早已暗藏洶涌。
“愣什么?進來!”
他一把抓起她胳膊,把她扯進門。
一片放縱放蕩放肆的世界就這樣呈現在她眼前。
擦身而過的女生波浪紅唇胸口拉得很低。她低頭悄悄把校服拉鏈拉開,領口往后扯了扯。心里后悔怎么今天沒穿厚一點的文胸。
嘈雜的音樂和尖叫嬉笑聲充斥著她的耳膜。她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能辨著口型跟著他擠向吧臺。說不緊張是假的。她心里雖然早就有不安分的念頭發芽但畢竟還不敢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