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落葉飄飄。
又到一年退伍季,此時的軍營里是傷感的,因為又要有一批朝夕相處的戰友脫下軍裝,離開軍營。
退役6年,每每在冬日里看到送別戰友的場景,內心總會想起“雨城”雅安老部隊那熟悉的營房,還有那長長的三千里川藏線。
今日與大家分享2015年離開軍營前的一篇散文。
部隊即將奔赴川藏北線執行運輸任務,我背起行囊,再次跟車上線。
這次奔走千里川藏線,或許將是軍旅生涯中的最后一次。
從軍16載,川藏線跑了50多趟。吃過苦、受過累,甚至差點把命丟掉,嘴上常說再也不想跟車隊上高原了,但真正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內心對川藏線是萬般的依戀。
1999年底,我從革命老區延安入伍來到汽車團。次年8月,便跟隨部隊踏上川藏線執行運輸任務。
沿途的高原美景讓第一次上高原的我興奮不已,然而車子遇到的一次險情,卻差點讓我把命丟掉。
海拔4000多米的高爾寺山頂,一個S型急彎,彎道左側靠近山體處擺放了一堆沙石。
開車的師兄向右側打方向盤想繞過去,但由于師兄處理情況經驗不足,加之道路本來就很狹窄,方向盤打出去沒有及時收回,車子一下沖出了公路,向右側懸崖沖去。
坐在中間位置的師傅,看到情況不對,趕緊一腳踩住副剎。
但為時已晚,右側前輪還是沖出了路基,車子嚴重傾斜,懸在了懸崖邊上,還不斷晃悠。
坐在駕駛室右側的我被突如其來的險情嚇到了,看著車窗外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腦袋一片空白。
直到師傅慢慢挪到駕駛室左側,一把將我拉下車。
死里逃生,18歲的小青年何曾見過這等危險場面,被嚇得站在公路上雙腿發軟,不知所措。
第一次上高原就差點把命丟掉,讓我對川藏線的危險有了深深的恐懼。
直到后來調到團機關政治處擔任新聞報道員,跟隨車隊上線多了,真正理解了一代代川藏線官兵的犧牲奉獻,才明白自己遇到的這點險情根本不算什么。
在川藏線,不僅有危險的道路,更有官兵們不懼危險、戰勝恐懼的豪情萬丈。
不僅有高原艱苦的條件,更有官兵們吃苦不言苦、把苦吃出甜味來的赤膽忠誠。
不僅有繁重的運輸保障任務,更有一代帶官兵趟趟難上趟趟上的無私奉獻。
一代代官兵用青春、汗水乃至生命,凝結成了“艱險多嚇不倒、條件差難不倒、任務重難不倒”的川藏線“三不倒”精神。
跟所有戰友一樣,我們在三千里川藏線上爬雪山、鉆底盤、吃泡面、住大廂,把自己融入了茫茫川藏線上。
這一跑就是16年,熟悉了川藏線上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每一段路、每一個兵站。
經歷過戰友犧牲的傷心無奈,見識過自然災害的巨大毀滅,萌生過早點離開這條路的念頭,也收獲了數千篇各級媒體發表的稿件和慢慢一抽屜的立功獎章、榮譽證書。
夜靜長思,其實和所有汽車兵一樣,對三千里川藏線的感情是復雜的,可謂又愛又恨。
愛它,是因為它承載了一代代汽車兵的青春和夢想,磨礪著他們茁壯成長。
恨它,則是因為它曾無情吞噬了無數筑路官兵和汽車兵年輕的生命。
可當真有機會離開它時,心中卻充滿無限的依戀和不舍。
因為汽車兵早已和這條灑過無盡汗水、吃過無數苦累,甚至經歷生死的川藏線融為了一體。
再上川藏線,卻不想說再見!
原文曾刊于2015年8月10日原成都軍區《戰旗報》
作者簡介:會跳舞的汽車,退役軍人。扛過槍、站過崗、碼過字、立過功。從三秦大地走出,曾跑過西藏高原,如今留在成都平原只想好好寫點東西的80后大叔。
本文圖片由 胡其武 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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