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2016年之前,我是沒有睡午覺的習慣的。
這事的原因我還記得,大約在我七歲那年,我在我三舅的臥室里睡醒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睡著。我睜開眼睛,異常冷靜且清楚的看著安靜又昏暗的屋頂,我試著大叫著“媽?媽?”無人回應,房間里還是寂靜無聲,那一瞬間我陷入了極其悲傷的狀態,感覺自己被我媽、被世界給遺棄了。
我像賊一樣悄悄地起床走出臥室,剛進到前屋,就聽見媽媽對我三舅媽說:“兒子睡醒啦,那我們回家了。”
讓我冷靜且能看清楚的眼睛被我留在了剛剛的臥室里,所以我一出門,就被風吹起來的沙子迷住了眼睛。我把眼睛揉的通紅,抬頭看到天上有一個東西,在風里搖曳。時間太久,現在的我真的是想不起來,那是風箏還是一只白鴿。我還沒有忘記的是,其實天的顏色不是昏暗的,而是慘白的。那種顏色,在未來很多年里,一直恐嚇著我。
其實這件事只是一個初化始,后來真正讓我告別午睡的事情,是在我大約十歲那年。
我是在七歲左右擁有自己的臥室的,印象里是因為七歲之前,我爸和我媽沒有足夠多的錢住大房子。等我七歲時,他們有足夠多的錢住大房子了,同時也意味著可以多買一些東西了,這其中就有——床。
我清楚的記得,十歲那年的夏天,天氣格外的熱。陽光像刀片一樣的鋒利,讓我看著都感覺疼。
同之前所有的午睡一樣,我睡醒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睡覺。盡管我知道這是自己的家,還是我自己的房間,可我還是又像賊一樣的小心翼翼地起床。
我悄無聲息地來到前屋,入眼的是媽媽的背和張阿姨的臉。
她們兩個相對而坐,正熱切地在聊天。媽媽在說著什么,張阿姨聚精會神相當專注地聽著。所以這就導致她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我這么一個賊附身的迷糊小孩。
說來奇怪,那時候我每次午睡睡醒后,狀態都是特冷靜的,眼睛看啥都無比的細致,當我準備喊媽媽的時候,就見媽媽忽然身體前傾,聲音變小。這放平常我肯定是看不出來的,但因為才睡醒,我卻發現了這細小的動作,這讓我以為我能偷聽到什么大事情,所以我忍住沒有叫出聲,就聽媽媽說: 夢做的很清楚,她就坐在我家門口的蘋果樹下面,雙手抱住腿,哭著對我說,阿姨我不是病死的,是我爸不肯花錢,我是被活埋的。
說完媽媽就收回了前傾的身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留張阿姨自己面帶思考地想象她剛剛所描述的畫面。張阿姨好像想象完了,就隨之嘆著氣說:是啊,多可惜,才二十多歲的姑娘,長的漂亮,學習也好,還有禮貌,就這樣沒有了,多可惜……,張阿姨還沒可惜完,就在可惜之情中,看到了我。她一瞬間就跳出了可惜之情,笑著和我打招呼。媽媽也立馬轉身笑著對我說:“睡醒啦兒子。”
當時陽光透過窗戶,像針一樣的扎著我,我感覺自己后背上直冒冷汗。從那之后,我就在也沒有睡過午覺了。
后來,因為種種原因,我離開了那個我整個童年生活的地方。但是不午睡的毛病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
這么多年來,也有偶爾不小心午睡的情況,但每次午睡醒來,都有種魂不得體的錯覺,在夜晚來臨之前的整個下午我都恍恍惚惚,好像自己能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我曾經深沉的以為,在我自己眾多心理疾病中,這算是比較年長又有個性的一種。所以我是有病的,我需要電影里面才有的那種心理醫生來治療我。
工作以后,因為晚上熬夜晚睡,早上還要早起,我中午不得不午睡。起初,我不愿意妥協,別人午睡,我就各種玩。時間一久,我也撐不住了,便開始妥協了。剛開始時,我午睡醒來要么還是整個下午都處于渾噩、懵懂之中;要么就是長時間一動不動的發呆。我無比厭煩這種狀態。
后來我遇到了一位姓錢,名叫現實的心理醫生。我得以救治。治療過程大概是,我由憤怒變得脆弱,又變得更脆弱,最后破碎重組。
然后我就不在抵制午睡了。
盡管偶爾在午睡醒來,會在心里問自己:我是誰?在干嘛?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