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母親

? ? ? ? ? ? ? ? ? ? ? 永遠的母親

? ? ? ? ? ? ? ? ? ? ? ? ? ? 王華

? ? 我一直認為您是我的母親,從小到大。兒時的我依偎在您溫暖的懷畔,盡情吸吮母愛的甘露,漫不經心地揮霍著您不盡的愛。一切是那么的天經地義,因為我是您的兒子。直到我16歲那年,我才知道,您不是我親生母親。

? 記得那天,我從田里鋤草回來,您一把把我擁入懷中,兩只手顫巍巍地撫摸著我的頭:“華兒,你坐下,娘有事跟你說。”看著您嚴肅而憂傷的樣子,我的心一下沉了下來,難道兒做錯了事瞞了您?傷了您的心?要不,您眼中怎么會有閃動的淚花?我愣愣地站著,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著您……過了好大一會兒,您突然轉過身去,說了一些讓我難懂的話:“華兒,你不是我的孩子,您的親生父母在東北,在油田!”我說:“娘!您甭騙我,我不相信。”然而,這的確是真的。

?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解自己的身世。大躍進那年,您唯一的兒子因意外病癥夭折了。您的生命如同失去了支柱,精神一下子癱蹋了。我那心地善良的親生父母把僅有6個月的我送給您當養子。從此,我就變成了您生命的一切。我給您和爸爸帶來了歡樂和希望,也帶給您繁重的勞累。在家里我享受著最好的吃穿,您就象一顆掌上明珠那樣珍愛著我。1973年,我初中畢業,學著父親的樣子扛起鋤頭,在田野里邁出了堅定的步伐。每每看到這樣的情景,您總是關切的詢問:“苦嗎?”“累嗎?”,那時,我只知道您是疼我、愛護我,卻從未意識到您的弦外之音。您不忍心讓兒子干一輩子農活,把兒子的一生束縛在黃土地上。幾次托人寫信偷偷與我的生身父母聯系,要把我送還遼河,等手續辦好了您才斷斷續續地告訴我。十六歲的我盡管還很幼稚,可已經懂得什么是愛,知道我的一切對于您意味著什么,我是您和爹一生的寄托。我也知道您內心本不想這么做,哪有一個母親愿意舍棄自己的兒子?而您又是那樣的愛我,只要是為了我好,您什么都肯做。“不,我哪也不去。”您生氣了:“華兒,您怎么這樣不懂娘的心?娘養你疼你還不都是為你好,你要是有個好工作,爹娘都高興。”“家里沒有男孩,姐姐早已出嫁,缺少勞動力,農村的日子咋過?”“孩,不怕,我和你爹身子還硬實,地里的活不算啥,你放心去吧!”村里的人都為您耽心,要好的姨娘們沒少數落,說您辦了一件傻事。籠子里的鳥怎敢放,萬一飛不回來,你們老兩口不是曬了地瓜干嗎?您總說:“是俺的,走到哪兒都會念著俺;不是俺的,窩在家里也白搭。”

?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您為我打點行裝,油燈下為我縫一件家織的白色小褂,您說那東西吸汗、保暖。燭光里您穿針引線的身影印在老屋的土墻上,讓我想起孟郊的那首思鄉歌:“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第二天早上,您沒送我,說是要跟父親到地里去摘棉花。您是怕最苦的離愁別緒擾亂您心,怕孤單的兒子一路憂傷牽掛。后來同學寫信告訴我:“您和爹早已躲在車站的一角含淚窺望列車將兒載向遠方。兒行千里,娘怎會不擔憂呢?

? 工作后的第二年,我第一次回家探親。時光如水,娘心如棉,呼喚著久別的兒子。午夜時分,我急切地敲響了那扇熟悉的家門,月明星稀,我看到一頭銀絲般的白發,兩只深陷的眼睛充滿了喜悅的驚悸,您那敢相信這夜歸的竟是您日思夜想的兒子。我一頭撲進您的懷中……鄉親們告訴我,自我離去后,您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變得憂郁寡歡,失去了往常的開朗。追悔沒有把更多的愛給我,總念道兒:有一次我給張大爺家地里的幼苗踩了,張大爺心疼地找您告狀,您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了我,其實您根本沒有用力,我離去后,您一直后悔那一巴掌不該那么重重地落下。

? 沉浸在愛的暖流中,二十天的探親假很快過去了。再別的時候,您堅持要到車站送我,擁擠嘈雜的站臺上,您有姐姐攙扶著,深情地望著我不說一句話,只有眼里的淚水無聲地流淌。我突然覺得您真的蒼老了——身子不再挺拔,臉上布滿皺紋,尤其是原來一頭烏黑的頭發,竟有大半已經灰白。我用手臂撫攬著您羸弱的肩膀,象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極力給您一個強悍而有力的微笑,仿佛在告訴您,放心吧!娘!您的養育之恩已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我永遠是您的兒子。

? 16年,您以母親美好而完善的形象珍存在我心靈深處,在我的記憶中,您始終是那么年輕,高挑兒的身材,穿一件白底黑格的布褂,走路輕盈有力。白凈的瓜籽臉上有一雙明亮溫和的大眼睛,您說話的語聲總是那樣和風細雨,沒有半點鄉下女人的粗野。很小的時候,一早醒來,睜開眼睛一看您不在了,就知道您去菜地了,我就一個人跑到村南頭,坐在小石凳上,望著長長的鄉間小路,等您從菜地回來,遠遠的,看見穿白底黑格褂子的您,左手挎著裝滿蔬菜的藍子,身子微微有點向右斜,步子那么輕盈有力。等您走近了,我才跳起來,想幫您一把,后來長大了,上學了,有了自己的世界,雖不象小時候那樣跟屁蟲似地粘在您的身后,但您年輕而亮麗的身影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

? 那年,我千里迢迢把您和爹從山東老家接到油田,想讓勞累一生的老人在這里靜靜地享點清福,以報答您的養育之恩。可是剛住5天您就急著要走,說是住不慣這高樓大廈:“雞籠似的,悶得慌”,我勸您出去轉轉,“轉啥兒?到處是人,滿街是車,沒有活干,閑得慌”。我的一片孝心也未能挽住您的心。送您去車站的一路我還在暗暗地怪您,當您和爹爹邁著蹣跚的步履踏上車門的一剎那!我終于徹悟,您怕呆在兒的身邊會給兒增添生活的負擔,為了減輕兒的重負和婆媳間的尷尬,您和父親忍痛別兒,再無能力呵護兒子的時候,遠離便是您留下最后的愛心。母親,我親愛的母親!

? 母親,不要遠離我,兒的肩膀盡管單薄,卻能擔承忠孝的重擔,兒的收入盡管微薄,卻能保證您的溫飽,回來吧,母親!我永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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