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這個季節應該很好睡,可不知咋地, 這幾天連續失眠,昨夜兩點就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順著窗簾布上的一個小花孔,那么巧的直射在我臉上,越是想躲開越是不行,瞬間我想起曾經有過一樣的這個場景......
? ? ? ?一九九八年,我抱著和大多數同年人一樣的夢想南下深圳,希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正月十二,家里還在下著雪,母親為我準備好了棉衣和被子,我知道南方溫度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好工作,就帶了簡單的行李,在熟人的帶領下,先來到合肥,在他親戚家住了兩天才買到了去深圳的火車票。
? ? ? ? ? ? 第一次出遠門,什么都覺得好奇,又害怕把自己給弄丟了,緊緊的跟在熟人后面,火車站里人山人海,都拼命的往里擠。我使勁著抓住我的箱子,跟著人流糊里糊涂的擠上了車,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已經給別人占去了,窗戶里還不停的有人翻進來,連站都站不穩。火車開了,整個車廂一片混亂,汗腥味,腳臭味,夾雜在一起,讓人嘔吐。孩子的哭鬧,大人的叫嚷,列車員的責罵,此起彼伏。我拉著手環,站著搖搖晃晃,緊閉著雙眼,輾轉來到了東莞車站,然后轉車坐到了寶安,直到廠里的老鄉來接了我們。
? ? 剛到那邊,什么都很陌生,粵語聽不懂,聽著別人唔哩哇啦說得起勁,自己聽的是滿頭霧水。幸好廠里有許多老鄉,還有幾個我認識的人。外面排滿了各種來打工的人,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直接進入工廠,以為這里就是改變自己命運的開始,對一切充滿著期待。買一床被子就睡一晚就散了,雖說是南方,還是有一點冷的,自己緊緊的縮在被窩里,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堅持下去,可是現實很殘酷,沒過多久就徹底擊碎了我的豪言壯語。
? ? ? ? 第二天就開始上班了,那里是個工藝廠,老板是臺灣人,專門做一些圣誕禮品銷往美國,主管帶著我去車間,把我交給一個穿黃衣服的組長,這個車間全是湖南人,我就成了里面的一個包裝工,把她們做好的產品放進箱子,用膠帶封好,再把箱子碼起來,箱子很大,一天下來到也不輕松。最主要的是語言不通,他們很少說普通話,有時候我聽不懂,常常被組長罵,我小心翼翼的去干活,忍氣吞聲的聽他們笑話我,虛心努力的做自己份內的活,生怕自己給老鄉帶來麻煩,也認為不要多久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 ? ? ? 平靜的做了一個月,我被臨時抽去做一名碎料工,我最害怕的就是機械加工的活,整天轟轟隆隆,耳朵什么也聽不見,我和一位四川的老哥分在了一個組,我把廢棄的整捆的塑料制品搬過來解開,遞給那個大哥放進碎料機,磨出來的叫什么金粉,銀粉,一天到晚歇人不歇機,輪流著作業,雖說是三月,那里的天氣悶熱,白天曬久了人都發暈,再說食堂里的伙食特別的差,終于還是出事了。那天中午,我把料子解開剛遞過去,那個大哥戴著紗手套,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往里塞,不知是打瞌睡還是勾住了手套,伴隨著一聲大叫“我的手”,“啊”我驚呆了,齊著手腕血噴涌而出,他的手被機械給折斷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著胳膊殺豬一樣大吼大叫,我瞬間驚醒過來,迅速的把衣服脫下來,給他包住,趕緊拉掉電閘,去出口那邊找他的斷手,他的那只斷手沾滿了金色的粉末,好像指頭還動了一下,我壯著膽子把手撿起來,大聲的叫保安,最后他的手算接上了,不過也是殘廢了。我自那天以后也告別了那個工作,換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工作,穿起制服,做了一名保安。一開始以為穿制服很神氣,漸漸地隨著我對廠里的了解,還有工作的性質,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幼稚,才知道我雖然是打工,可是卻處在了一個危險的位置……
? ? ? ?廠里有一千多人,分為湖南幫和安徽幫,兩個幫派暗地里不知斗了多少次,湖南的掌握著安保工作,所以保安大都是湖南人,安徽的有個是總管,掌握著全面工作,我被派去做保安,基本上等于做了臥底,總管經常詢問我關于保安的一些事,我就如實報告,過不了幾天就有犯錯的保安被開除,保安隊的其他人就經常欺負我一個人,明里暗里都在整我,總是有人找我的茬,終于有一天,我打了一個江西人,后來天天有人來廠里找我報復,我嚇的整整一個月沒敢出門,我一開始什么都不知道,后來才明白其中的一些問題,我很憤怒,也很愕然,可是我卻什么辦法都沒有。我默默觀察著廠里的一切,這個廠里很黑,我決心要離開這里。
? ? ? ?每晚睡到床上,月光總是灑在我的臉龐,透過窗戶上的一個小孔,有一束光照著我的眼睛,想躲也躲不了,心頭思緒萬千,我才發現那里不是我的天堂,不是我想要的理想,更不是改變我命運的地方。夜里總會悄悄爬起來,看著外面的霓虹閃爍,我的心里失落孤單,卻無處傾訴,默默的忍受著一切,我想通過這個地方改變什么?能改變什么?終于有一天,我悄悄的離開了那個停留了十個月的地方。
? ? ? 后來,我一直沒有離開過故鄉,我很感謝曾經的過往,他給我上了一堂精彩的故事,使我懂得了很多,我應該不適合外面的世界,我還是喜歡故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