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遇上雨天,就宅在家中;聽秋雨的綿綿,看麻雀在院中的歡。
昨夜的雨在近中午的時候化霧了,還是不能出門;就搬把小凳,坐在檐下看麻雀。
這麻雀是我最慣常見的;小時候是我們的樂趣,冬日里的夜晚,借一把手電筒掏椽頭的麻雀的窩,一晚上收獲總不少。或者,夏天,在場院看麥子時,就弄一個細篩支個小棍逮鳥,這個卻難,一天的收獲總是寥寥。
麻雀小,性子最剛烈,沒有能養在籠中存活的。大概,她只屬于無拘無束的天空,沒了天空,寧死而不獨活。
可能她的小和無處不在的原因吧,沒人在意她的多一只或少一只;曾有一度,她被入選“四害”之一,與臟悉悉的老鼠為伍了。
此刻,我的院中落了五只麻雀;一只在桂枝間匿住,一只在紅磚墻的缺塊處棲著,兩只依在我的網線上;情人一般的膩;最后的一只僅僅是路過。
麻雀是最不安份的;身子不安分,不會在某一個地兒靜靜把待著,總是如電閃一樣,在你眼前“嗖”地掠過;難不成是我們昔日里的彈弓總瞄著她,不得不這樣。可是,我們的彈弓早不知在什么地兒朽了,化土了。
再有,就是她的嘴不安分,一整天都嘰嘰喳喳;吵了桃花吵牡丹,吵了牡丹吵荷花,吵了荷葉吵桂花,吵了桂花吵菊花,她連雪花和雨花都不曾放過。不吵的雀,你習慣么?
世界是溫和地對待每一種生命的,總會賜于她(或是他)足以顯示平等的東西。一些生物用身型告知上蒼他的存在,一些生物卻會在別人的眼中因為小而被無視,作為補償,這些精靈兒往往發聲宣告自己的存在,還怕記不住就一聲連一聲,如蛐蛐,知了,還有今天的麻雀兒。
這會兒,有一只,落在我窗前的鄰家的樓梯上。灰的小腦袋,黑的如小珍珠的眼,脖子的邊繡了半邊的白;身子圓潤,兩爪抓緊墻的沿子,警覺地判斷著眼前的處境;不到半秒叫一聲或兩聲,隨著叫聲,她的脖頸上的絨羽中會伴著叫聲伸縮。我甚至不敢呼吸,怕這弱弱的氣流會打在她的淋濕了的羽毛上,她就一個轉身不見了。我也不敢轉動一下眼睛,只呆呆地直望著她,怕眼光的一剎那對視,撞在她的敏感神經上,她就一個轉身不見了。就在我的興奮和滿足之中,她就一個轉身不見了。
她總究是不安分的,翅翼一展就上了房檐;但已經不錯了,這我昔日的伙伴,與我僅有不足六尺的距離;聽了她十二聲叫,看她的小腦袋轉了九回。
這會兒,院中,一個也沒有了,都去了別處。但聲音卻沒少片刻:從街上的電線上傳過來,從鄰家的柿子樹間傳過來,從犬吠的間隙中傳過來;我的院子依然被她豐滿著、充盈著。
忽地,是誰,一個俯沖在我院中的空氣里留下一個“V”的影子,就蹤跡皆無了;是戰前的科目訓練,還是僅僅為舒展一下筋骨?!
有兩只,在我院中桂花樹的枝條中間而不是在枝條尖上。今秋的金桂開了兩次,這是多年未有的桂事;現在正是二次花濃的當兒;清雨,肥葉,新花;花似水田今秋正亮的稻粒,卻多出一份氣香。噢,雀是因桂花而來的,這空中的精靈,朵頤著桂花的美食。我終于明天,為什么家中一天沒人,也沒有風的訊息,而飽水分的桂花會落一樹下。
原來,麻的步子不是踱出來的,是跳躍出步伐來的。街上,一家人的包谷胞衣堆下,有三只雀在覓食就是這么跳躍著走的;雙爪只一提,就完成了一步,肥而輕盈,旁若無人。
一個整天兒,我都在關注麻雀兒,也不管誰在微信圈中的今天關注了我。
休假,遇上雨天,一個人在家,翻開的是書,讀的卻是雀兒。
? ? ? ? ? 時在二0一七年十月十五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