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米萌和小涵是在2014年的春天。那時我剛脫離滿滿課本和試題桎梏的初中,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的中專。
那是我第一次住校,分到的寢室里,加上我有七個女孩,獨獨米萌和小涵和我打成一片。
小涵是我老家那邊的初中同校同學,在沒來這里之前我只在路邊或大堂全校開會才見過她幾面。
至于米萌,她是我們這群人里獨特的一個,這個獨特是指地理位置。她是大冶人,這學校里五湖四海的人太多,但偏偏大冶人就她這么一個。而這個唯一的大冶人和我們幾個江西佬玩的十分可以。米萌有些微胖,但臉上那雙丹鳳眼簡直勾人魂魄。
那個時候我們三都是情竇初開,我們對戀愛都很認真,但青春好像就是,不停的受傷,然后成長。
小涵的男朋友當時是個大學生,聚少離多。我則也在校談起了戀愛,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米萌的戀愛是從秒樂寺專線公交上開始。
那天正值周末,照例可以外出。頭天晚上一寢室的女孩們就討論好了要去附近有名的秒樂寺。
我們一大早五點不到就被米萌吵醒,繼而誰也睡不著了,都梳妝打扮著。
我們滿心歡喜,打算盛裝出行。一出門,隔壁的女孩驚訝的問:“你們干嘛呀?集體相親么?”
我妖嬈一笑,故作嬌嗔:“我們要潛心向佛,去秒樂寺洗滌心靈。”
“你們不知道么?上次我們去秒樂寺,穿人字拖都不讓進,大門前面還立了個牌子:凡衣冠不整,不得入內。不得穿裙子,高跟鞋,拖鞋。不得濃妝艷抹......”隔壁的女孩搖頭晃腦的念叨,就像在證明她記憶力多么不凡。
但我沒心情跟她嘰歪了,我轉身就回去報告情況了。所以當我們一群人坐上501公交,輾轉秒樂寺專線,素面朝天的捂著臉擠在了最后一排。我當然不在她們之間,我和我的當時的男票坐在她們前一排的雙人座,一轉頭就可以看到她們焦慮又期盼的表情和目光。
嚴著急上車時我都不記得是在哪一站了。嚴著急是我給取得外號,在后來我們談論起他只有十七歲時,我感嘆他長的太著急了,雖說帥,但看得就像二十多歲了,然后我都默默叫他嚴著急。
但當時我后面那群女孩在看到嚴著急上來沒有座位便站在了我前方不遠的旁邊。
說的透徹通俗易懂些,她們就跟發了春的貓似的。
小涵霸氣的把嚴著急喚過去,然后他們就跟疊羅漢似的,硬是在只有四個座位卻坐了六個人的后排再擠出了一個空位。
嚴著急開始還挺不好意思的,畢竟一車人都看著。米萌一個胳膊肘把他扯到了自己旁邊的空位上。
然后順理成章的米萌,小涵他們都加了嚴著急的QQ。
那次秒樂寺終點站后我們就此分開。
我清晰的記得,我男朋友有事提前走后,我們也打算回學校,公交上的米萌在快要到江邊的路上時,跟我說:“我想下車去江邊看看,走么?”
我二話不說,立馬大叫停車。
江邊風大,那時還是春末。
我和她并排站在礁石上,我賊手賊腳的從她包里摸煙盒子,那時我們都沒錢,抽煙最開始是好奇,但從尼古丁慢慢融進我們血液中后,我們常常需要那種焦灼感來慰籍自身。
五塊錢一包的鉆石,我給慫恿買了兩包。我們都喜歡深藍色的外殼上那顆璀璨奪目的鉆石標志。
我從來不信一見鐘情這回事,但米萌跟我說:“我好像喜歡上了他,我不知道你們戀愛的感覺是什么樣,我就感覺,我面前是個沼澤,我走進去了,越陷越深,但甘之如飴。”
我很鄙視,我當時并沒把她矯情的話語當回事,我光享受著一呼一吸間。
就在幾天后我快要把嚴著急這個人忘了時,米萌跑來和我說:“他今天來學校看我,你快和我回去。”
原本我放棄膩歪回宿舍和嚴著急要來學校看米萌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但我第一次看見從來風輕云淡的米萌一臉不知所措還夾雜更多的是快樂。
我回到寢室,一群人包抄過來,小涵用當時不熟練的手給米萌化妝,我把我們的衣服都堆到一張床上,一件一件扒拉給我們的隔壁被拉來的時尚達人看,最后完工的時候,米萌除了妝容有些怪異,但也是好看的眾人紛紛稱贊。
米萌給嚴著急打了個電話,開始語氣故作平緩,然后我只聽見米萌哽咽的說:“你怎么能這樣,臺球是真的重要到可以忽略一個大活人的存在嗎?”
我在米萌長長的敘述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嚴著急是個臺球愛好者,早先米萌就在QQ里和他聊的火熱,興趣愛好,年齡住址都聊到了。
今天下午忽然打個電話過來,說什么要來看看她,順便參觀一下我們學校。剛才打個電話過去問他怎么還沒來,結果那斯來句:“哎呀!我給忘了,我現在擱這打臺球呢,還是不去了,下次吧!”
但我們都不知道,這個下次會到什么時候。我們也知道,下次我們再不會這么心血沸騰。
我原以為就這樣,米萌哭過一次也就過去了,嚴著急也會隨著米萌的眼淚煙消云散成為過去式。
很可惜,我錯了。
第二天米萌一醒來打開手機就叫喚,我們都懵著,小涵迷迷糊糊問了句:“咋地啦!大驚小怪的。”
“嚴任聰讓我做她女朋友。”米萌這聲嬌羞的話說完后,我們瞬間清醒過來,我一個翻身從上鋪滾到小涵被窩里,再一躍跳到對面米萌的床上。
我抓著她死晃:“你答應了嗎?答應了嗎?快說啊!”
米萌搶過被子嬌羞的捂臉,我一看就不需要問了。
米萌和嚴著急的戀情持續不到兩個星期就告急,起因是米萌在嚴著急的空間發現了前女友的照片,逼問之下,嚴著急竟然說自己還喜歡那個女孩,向米萌提出了分手。
那是電話分手,米萌哭得肝腸寸斷,開免提使我清晰的聽到嚴著急那種“用不著吧!你這樣玩不起么?”理直氣壯的語氣。
我那時還不會安慰人,只是一個勁的給她塞紙巾。
第二天米萌拉著我翻墻出去買酒,買了一箱啤酒回來。我們把寢室關的死死的,就我們七個人,一人一瓶的分,結果最后米萌自己喝了三大瓶,我們還有沒喝完的。
那時的我還沒對瓶吹這技能。
小涵也沒成熟穩重的很大人。
米萌她沉浸在被無限放大的哀傷里無法自拔。
喝多了的米萌跟瘋了似的,四處沒找到尖銳物品,她將手放在門上向外翻的釘子上,使勁的劃動。
我和小涵反應過來,立馬拉著她。
一根小釘子自然死不了人,但我被她沖過去時一臉悲傷給刺痛了,她當時的表情就像這世上再沒什么能讓她留戀的人事物了。
第二天,我們一群女孩,還帶了幾個同班男孩,沖到了嚴著急經常打臺球的臺球室。
我們兇神惡煞的氣勢把我自己都嚇到了。
臺球室老板驚慌地回答我們,嚴著急前兩天就沒來了,聽說要去上海。
回去后,我們盡力陪著米萌,生怕她又怎么著了。
打個比喻,米萌當時在我們那圈人里,就跟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一樣。比大熊貓還珍貴,那是因為只有一個米萌。
現在距離那些青蔥糗事已經很久了,我們都離開了學校,各自分散在天涯海角。
上次和米萌聊天,她說她有喜歡的人,在她在的城市。
她還說,她們許是沒有將來的。
但我知道,這些事已經不能將她打敗。
你看,我還記得嚴著急。
她已經有更愛她的人,將從前的痛徹心扉都盡數剝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