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又見到了那個戴帽子的男人,這是第六次,我開始懷疑起,真的只是巧合么?
? 這一次我是通過街邊櫥窗上的映照的影子看到他,他在我右手邊不遠處的馬路上,固定不變的帽子,灰色的長T恤,黑色的休閑褲,高大的身材,帽檐拉的很低,看不清表情。我有種錯覺:他渾身透著冰冷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 事實上,這個男人讓我異常不安。
? 我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那是一個夜晚,我剛下班,從學校走向回家的路上,剛轉彎走進熟悉的小巷,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一個虛弱的尖叫聲打破寂靜的巷子,我心跳加快,頓住腳步,鼓起勇氣回頭掃了幾眼,空無一人,路旁停放著幾輛垃圾車,幾只流浪貓在垃圾車旁邊的小木板上跳來跳去,大概是小木板掉下來發出的聲響吧,并沒有人尖叫,大概是我太過疲勞,以至于產生了幻聽,對自己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往回家的路走去,想著要快點回去舒服地洗個澡,便不禁加快了腳步。
? 回到我住所的樓下,我認真地在包里翻找著鑰匙,唉,這小包,亂得要命,我對自己萬分懊惱,忽然有只手搭在我的左肩,我屏住呼吸,是搶劫嗎?還是老朋友?還是誰?那瞬間我心里閃跳過許多念頭,肩膀僵硬地不敢動,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一個戴帽子的男人,我未曾見過,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絲寒意,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沒有一點溫度,與他對視兩三秒,我滿眼疑惑,他端詳我片刻,慢慢的,表情才變得柔和了幾分,忽的咧開嘴笑了起來:“不好意思,認錯人了”,言罷,把手拿開,轉身離去,剩我在原地不動,他走的很快,沒多久就看不見背影了。我覺得這幾分鐘內,我的心臟緊張到快要停止跳動,等到打開門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才敢松了一口氣。
?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生活的軌跡就被緩慢地、徹底地改變了。
? 我叫米晴,今年24歲,從事教師行業,在南陽市一所高中當數學老師。
? 在第六次見到戴帽子的男人時,我有點崩潰了,心里滿是疑惑,沒人給我解答,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這個男人的出現,也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 我定定地看著櫥窗里的黑色身影,他沒有動,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在看著哪里,我忽然有一種無名的憤怒,咬了咬牙,我緩慢地走向他,并細細地觀察著他的舉動,他依舊一動不動,像一個逼真的雕塑,離他很近的時候,我才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魯莽,便沒有再向他走去,而是回頭走往另一個方向,他的樣子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我便細細回想著,思索著心間那莫名的恐懼。誰從我身邊快速走過,重重地撞了我一下?我抬眼,正是那個男人,他一副有急事要趕路的樣子,撞了我后,沒有表情,沒有言語,匆匆離開。
?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為什么頻頻出現?我一整天都在想著這些問題,有些魂不守舍,連給學生備課的心思都沒有了。
? 第七天,我懷著不安和忐忑,精神高度緊繃著出門了,留意所有在我附近的人,所幸的是,一整天,從出門到回到家里,我都沒有再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我終于能好好的喘一口氣了。
? 第八天,一切都風平浪靜,那個男人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再無蹤跡。我松了一口氣:終于再不用提心吊膽,我都快得被害妄想癥了。在辦公室里,幾個年紀稍長的女老師在聊著天,我批改著學生的作業,偶爾也跟著說幾句,大家都笑著聊著自己的家長里短,讓我這個單身剩女有一種無力感,李老師轉入另一個話題后,我聽著聽著,感覺渾身慢慢變冷。
“你們知道吧,我老公在南陽警局工作,聽他說,我們附近發生了件謀殺案呢”
?“直到假的,在哪里的事”易老師立刻湊過去。我也停止了改作業,全神貫注地聽著。
“就在我們學校不遠處啊,一個中年婦女被殺了,尸體丟在垃圾桶里,兇手還沒有抓到,據說嫌疑人也還沒有鎖定。”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聲音顫抖著問:“是在石橋路嗎?”
“對啊你怎么知道!我老公說報紙還沒登出來啊!”李老師疑惑地問道,聲音也提高了幾度。
? 我的心一沉,很多片段浮現在腦海,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我卻因為心慌而無法準確抓住,過了一會,我整理好思緒,把所知道的、所經歷的,都告訴了辦公室里的老師們,我害怕極了,我迫切地希望有多一些人知道,不要讓我孤身作戰。李老師柔聲安慰我,并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她丈夫,當李老師的丈夫孟警官帶著幾個警員便裝來到學校時,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此時的我已經變得鎮定許多,我理清思維,把所知道的每個細節都說出來,過后,孟警官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回來后面色沉重地對我說:“米老師,很明顯,你所看到的戴帽子男人和這個案子有很大的關系,我們現在在尋找嫌疑犯了,但是很有可能,嫌疑犯以為你撞破了他的犯案過程,所以屢屢出現在你的面前,不管他是出自什么原因,我覺得你會有危險。”
? 我平時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到了這個時候,仍忍不住紅了眼,遇到這樣與生命掛上勾的事,我再怎么獨立堅強,也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個時候,我是多么想念家人,想回到他們的懷抱,可是,我始終不敢把這一切告訴他們,我可以想象到我那個身體常年多病的母親,會急成什么樣。
? ?聽從李老師他們的建議,為了自己的安全,我決定這段時間住到另一個地方,暫時離開那個被嫌疑犯所知道的住所,在這之前,我準備回家一趟,帶一些必需物品出來,孟警官派他的一個警員送我回去,坐在車上時,我看看自己這狼狽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我的朋友們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指不定會有多驚訝和多意外呢。聽到我忽然的笑聲,警員彭洛一臉擔心地看著我,明明只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個大男孩,如今卻擔當著保護我的角色,看著他溫和的眉眼,濃密的睫毛下面是一雙好看的眼睛,白皙的皮膚,讓身為女性的我不由羨慕起來,看著他的臉,我無法想象出他和壞人對峙時的模樣。
“你是在擔心我嗎?”為了讓自己輕松一些,我故意調皮的問。
? 他一愣,臉變得有點紅,“當然了,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
?“哦,只是任務嗎”我假裝失望地低下頭。
? 彭洛大概以為我要哭,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擔心。”
? 看他有些語無倫次,我大笑:“我逗你玩呢,我只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幸”遇到這么不平凡的事,而且還有一個英雄在旁邊保護著我,想想就覺得自己也不算得不償失。”
? 彭洛看著我,一直微皺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復雜,擔憂中,有一絲欣慰,還夾雜著對一個無助女孩的憐惜,他一臉無語:“米晴老師,算我輸了還不成嗎?”
? 我確實曾非常害怕,但我畢竟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如今已能坦蕩地面對自己的處境了。想來,像我這種遇到這樣事情,還能自娛自樂地調戲良家婦男的女人,怕是也不多了吧。
? 因為毫無思想準備,所以走到三樓的時候,我還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失聲,盡管彭洛快速捂住了我的眼睛,門口那血紅的一攤液體,和那幾只流浪貓殘缺不全的尸體,還是全部映入我的眼簾,彭洛不愿放開手,就這樣捂住我的眼,帶著失去力氣的我走下樓梯。坐在咖啡館里,彭洛對我說:“我的同事在清理那些東西了,別擔心”,他頓了頓,又說,“這段時間會有便衣警察過來這邊守著,一看到嫌疑犯就會采取措施。”
? 我想對他說點什么,讓他不必擔心我,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好笑著對他點頭。
? ?當我們再回到我的住所時,任何痕跡都不復存在,我打開門,看到客廳有些凌亂,才想起那天出門太急,沒有時間整理,我紅著臉看了看彭洛,他像是知道我要說什么,而搶先說道:“如果米晴老師待會請我吃飯的話,我是很愿意做鐘點工阿姨做的事。”
? 現在我在彭洛的家里,他家里恰好有一間空房,李老師和孟警官極力要求我先在那里暫住,據說是因為這樣我會更安全,末了,孟警官還補上一句話:放心,小洛不是壞人。
? 我看著旁邊再度紅了臉的彭洛,應允下來,不得不承認,在這樣一個時期,彭洛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于是,我開始了另一種從未有過的生活,每一天都有彭洛相伴,他接送著我上下班,碰見我的學生們時,他們總會別有深意地對我們笑,我們偶爾一起做飯,他對洗碗似乎總有著莫大的熱情,讓我感到驚異,我們偶爾會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我會饒有興趣地聽著他說他的過去,他的經歷,也會告訴他我是怎么選擇了教師這個行業??有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仿佛他是我的另一半,陪在我身邊和我共同地生活著。
?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終于有一天,那個男人被抓拿歸案,在這整個過程里,我都沒有見到過他,他就像一個噩夢,然而,噩夢總會醒來。
“明天我就搬回去了!”下班的時候,我對來接我的彭洛說道,
“這么快???我真有些不想你走了呢”他把我攬入懷中,孩子氣地說著,讓我不禁莞爾。
? 噩夢消失了,幸運的是,我的世界里多了一個彭洛,與他相識越久,我便越離不開他,我想,我可能是有些喜歡他了吧。
?我回到那個我熟悉的住所,那個血腥的畫面已經變淡,我不再畏懼。有一天彭洛和我聊著天,到最后互訴晚安時,他忽然說了一句:“米晴老師,我真不習慣現在的生活,”正觸動我的心,我輕聲回答:“我也很不習慣呢。”
?緊接著,聽到他說:“要不你回來住吧,我繼續保護你。”是試探,也是請求。
“我考慮考慮咯,我先睡了哦。”說完,我便掛了電話。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的,全是這兩個月與彭洛的點點滴滴,遇到他真好,我甜蜜地想著,慢慢睡著。
? 半夜,我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打開燈,拿起手機,是彭洛,看到時間剛好是凌晨兩點半,我心里滿是不解,不知道他怎么會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難道就這么想念我?我暗笑。剛接起電話,房間就陷入黑暗,我試圖打開另一個燈,按了開關,依舊是一片黑暗,倒霉!大概是保險絲燒了。這時,電話那旁的彭洛著急地說道:“米晴,你聽我說,你先找個地方藏一下,或者喊一下你鄰居,你先別慌,是這樣,剛剛孟警官打電話告訴我,犯人意外逃走了,具體情況現在還不得知,孟警官說犯人有精神病史,我擔心他會過去你那邊,現在我們都趕過去你那邊了,你一定不能慌了!米晴,你有聽到我在說話嗎?喂?”我驚訝萬分,聽著他說,他的聲音給我巨大的力量,使我冷靜下來,我試圖去理解他所說的全部,有點發愣, “嗯,我在聽,家里保險絲好像燒了,我現在正摸黑準備出去叫一下鄰居,看能不能去對面避一下。”
“那就好,米晴,我們都在路上,快速在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