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小說的都是壞孩子,我有這種觀點,而且永遠都是壞孩子。
去年十二月,我離開了工作了四年半的地方,并不是有獵頭來挖我,我也沒那個能耐。我是走了,離開了公司,我,離開了,公司。那段時間,離職沒有幾天,我就開始做提綱,為我的最新一部小說,很快提綱做完了。按照正常的進度,提綱都是在一個月以內完成,我沒有超時,按時完成了計劃。當然,這一次列提綱,讓我恨上了列提綱這件事,現在是又是另一部小說列提綱的時間,這種恨越發明顯,此恨綿綿無絕期。
可是在后來的寫作中,整部小說的寫作進展很快,計劃是四十天就可以完成初稿,也確實差不多就用了四十天完成了初稿。初稿的寫作順風順水,生活也沒有波瀾。不過完成這部小說并不是我最大的收獲,而且在寫作中我找到了一種感覺,一種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敢奢求的感覺。
剛離職的那段時間,我在圖書館里看到了一本書,作者是謝有順,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書名是《散文的常道》。書名取自老子的名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是才看到這本書的時候,我并沒有因為書名對書高看一眼,我是寫小說的,翻看這本書純屬無意,隨便看的。可是就是因為看了這本書,我總結出了作為作家或者寫手的四個層次,其中有三個層次是作者提到的,最高級的曾經是也從卡夫卡那里總結出來的,畢竟我是個小說寫手。
正是因為看了這本書,讓我對散文寫作有了深刻的認識,散文看過不少,練筆偶爾也做做,只是從來沒有想過要發表。但是,正是因為這本書,讓我明白了散文寫手是一種什么樣的襟懷,寫散文是一種什么狀態,畢竟我也曾有過不少的練筆。而在剛剛寫完的那部小說里面,我明明寫的就是小說,偏偏找到了寫散文的那種狀態,一種怡然悠然的狀態,一種隨心自在的狀態,那是一種很舒服的狀態,那是一種很享受的狀態,好比戀人之間的做愛。那段時間,我過得相當舒服,雖然離職了,沒有經濟來源,生活開銷全靠老本,但那種生活狀態是相舒服。如果我去過世外桃源,我想感覺也是差不多的。
只是那種狀態是來自我的內心,并不是因為我看到了什么美景到達了什么地域而受到客觀環境的影響,產生的心態。那種心態來自我的內心,一種享受幸福的感覺。沒有多久,小說寫完了,我卻脫離不了那種狀態。沒有寫小說,我整天的生活,除了在圖書館就是在大街上到處晃,想做做練習的時候就隨便找個東西格物,樹也好,偶然停靠的車輛也好,路燈也好,有一次居然是公共廁所,我也格物。從公共廁所,我格除了世界需要廁所,人類離不開廁所,無論它多臟多臭。沒有什么想法,我就到處看,用眼睛去看,我心靈去看,用耳朵去聽,用心靈去聽,一切皆是美景,幽暗中沒有人的雙人座椅,拐彎時候忽然出現的副食小店,不知道什么時候生長如此旺盛的爬山虎,一切都是美景,一切美景都在我的心里。到了這種程度,我有種享受晚年的感覺,好比老者執棋樹蔭下,高柳鳴蟬一杯茶,那種只有老者才有的心境,我這個二十六歲的壯小伙子居然有了體會。難得!難得!!
可是我是個壞孩子,永遠都是個壞孩子。我是寫小說的,寫小說的永遠都是壞孩子。昨天開始新一部小說的提綱工作,昨天沒事,天下太平。可是我知道潛意識這個東西,每一個合格的作家都會和自己的潛意識溝通。睡了一覺,別人是睡了一覺,煩惱都忘了,要不然就是一覺醒來天都黑了,我是睡了一覺,就進入狀態了。今天就有情緒失控的情況,我好久都沒有這么強烈的心緒了,內心不安寧了,內心不太平了。俗話說,寧做太平犬,不做離亂人。可是我是寫小說的,我是個壞孩子,永遠都是個壞孩子。
今天一覺醒來,我也大概知道我小說中的人物,他們每個人想要什么,他們的欲望是什么,彼此怎么相互構成阻礙,這就是沖突。老者的心態沒有了,我不在怡然自得,像張惠妹的姐妹里面唱的那樣,像一只快樂鳥。我年輕了,我回到了年輕的狀態,年輕就要有為,混吃混喝混時間的年輕人是最為老者不齒的。我從一個老者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年輕人,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我這一夜可真夠長的,如果按輪回算,至少也是一百多年,我從老者回到了年輕人。這一夜其實挺短的,我還沒有來得及體會就過了,就像大多數人睡覺一樣,一片黑暗,萬物無形,沒有聲音沒有意識,然后一夜就過了。現在,是第二夜,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再次入睡了。
可是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我開始寫小說了,我重回年輕人了,明天開始,我有了一個打算。年輕,就該有為。寫小說,讓我放棄老者的心態,投入到生活當中,寫小說教會人莫過于正視沖突,投入沖突,不害怕沖突。明天,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要出去找工作,開始年輕人的生活。沖突!有為!無所畏懼!!敢打敢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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