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天鶴
? ? ? ? 流金的歲月,似水的年華,當童年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出我們世界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童年是那樣的美好。即使一些糗事,回憶起來也是那么溫馨。
? ? ? 我出生在山里,記憶中的童年,都與山有關。
? ? ? ? 山是我們童年的樂園。
? ? ? ? 童年的時候,放牛對我和伙伴們來說是件快樂的事。在山里農活很多很雜,尤其是農忙的時候,盡管我們年齡小,還是會被大人們呼東喚西,指使地馬不停蹄,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于是,我們都希望去放牛,放牛能避免大人的嘮叨和催促,放牛能使我們撒了歡的瘋玩。
? ? ? 我們一個生產隊,只有十四戶人家,人口少。所以孩子不多,干什么都會聚在一起。每到放學回家的路上,就商定好下午放牛要去的地方。吃罷晌午飯,會有牛鈴在山溝山路上響起,伙伴們從各自的家里把牛趕到約定的山坡。
? ? ? 于是,那高高的山崗上,就成了我們的天下。
? ? ? 牛在茂密的草叢里,頭也不抬的忙碌著。在牛忙碌的同時,我們也開始了我們的玩法:用石板壘鍋灶。
? ? ? 莊子和天貴哥是這方面的高手,他們壘,我們打下手。找石板,挖泥巴,弄水,忙得不亦樂乎。用了半后晌,一個精致的石頭鍋灶就壘好了,它小巧玲瓏,像模像樣。
? ? ? 第二天,伙伴們分別按頭天的分工,從家里拿來了小鐵鍋,漆蠟油、面、土地、紅薯、窩瓜等吃的用東西。當然大部分東西都是偷偷從家里拿出來的。
? ? ? 在我們壘好的鍋灶上,支上小鐵鍋,山上不缺干柴,在支鍋的時候,小點的伙伴已經在山坡上撿來了大堆的干柴。點燃干柴,升起的裊裊青煙,彌漫著歡樂的氣氛。干柴遇烈火,灶火很旺呼呼的響。
? ? ? ? 我們煮土豆,蒸窩瓜,攤煎餅,弄的豐富有余。在夕陽的余暉里炊煙慢慢消散,縈繞著我們有滋有味放牛生活。
? ? ? 其實,我們并不是為了吃,只是為了那種玩的情趣。
? ? ? ? 吃好了,就開始捉迷藏打仗。山溝里,我們放牛的坡上,每個石洞或者石坎,每個茂密的葛藤架下都有過我們藏身的影子。
? ? ? 對童年時的我們來說,看似簡單的放牛,其實也是有風險的。有時玩過了頭,忘記了看牛,牛會跑丟,會跑到莊稼地里吃莊稼,這都是要遭到大人的處罰,輕者罵一頓,重則就要挨打了。山里放過牛的孩子,都有因為牛吃了莊稼而被父母打的經歷。
? ? ? ? 記得十歲那年,有一次小蛋的花犍牛,就跑沒影了。大伙都幫忙找,天黑了也沒有到。最后小蛋家的大人,打了手電也上山找,也沒有找到。小蛋害怕挨打,不敢回家,跑到別人家,還是被叫了回去,那晚上小蛋的慘叫,至今都讓我忘不掉。一直到第三天,花犍牛才找到。原來,牛吃飽了,居然溜達到了鄰隊的山上,被鄰隊放牛的孩子發現。小蛋受了氣,最后把氣又撒在了牛的身上,把牛一頓好打。
? ? ? 小蛋的事情不久,我也闖了禍。
? ? 我們平時都把牛趕到很遠很高遠離莊稼地的山上,這樣我們可以無拘無束盡情的玩,不用看牛。
? ? ? 但是時間長了,大人就會罵:成天把牛吆到光坡上吃啥?于是,大人們就會指點一個我們經常不去的地方。
? ? ? 這天,我們就把牛趕到二畝地頭的壕溝里,這里由于少有牛羊來,所以草長的很茂盛,的確是牛吃草的好地方。
? ? ? 牛到了草勢好的地方,就低頭吃草,由于忙于動嘴,連尾巴也懶于甩動了。看看牛安心吃草的樣子,我們就在壕溝口邊打牌。那段時間,迷上了打升級。一副顏色不一,黑里吧唧爛的不像樣的撲克,我們愛不釋手。那時候,我們沒有錢買,撲克都是從家里偷出來,或者是放學回來在路邊,撿幾副別人扔掉的廢撲克配齊。一副爛撲克,好幾種顏色,被我們打的熱火朝天。
? ? ? ? 我們盤算的很如意,人在壕口打牌,牛就在壕溝里吃草,兩邊山很陡,牛是上不去的。這樣就不怕牛亂跑。所以,我們打地很忘形。
? ? ? 誰知道,那天如意算盤落空了。
? ? ? 不曾想,壕溝有一個過坡的羊腸小道,我的牛也怪,見路就走,結果就走過了山梁。山梁的另一邊坡跟是一片玉米地,那該死的牛居然神使鬼差地溜下山坡,找到了那片玉米地。
? ? ? 那玉米地是東溝德子伯的。
? ? ? 正逢春末夏初,玉米苗黑黝黝地正茁壯成長,齊刷刷齊膝蓋高,很是喜人。我的那頭栗色犍牛邁著穩健的步子,踏入莊稼地。看到這又綠又嫩的玉米苗,無疑遇到一頓豐富的大餐,放開肚子敞開了吃。
? ? ? 正在玩牌的我們,猛然想起牛,大伙都起身看,唯獨不見我的牛。我趕緊去找,結果在山梁背后玉米地里,找到了正在包餐的栗犍牛。栗犍牛已經吃了有小半個籃球場那么大玉米苗。一看陣勢,我立時嚇出一身冷汗,慌忙跑進地里趕出牛。看住牛吃掉剩下一片玉米茬,我傻眼了。再看看意猶未盡的牛,還戀戀不舍地賴在地頭,眼巴巴地望著莊稼,我倆怒不可遏,輪起棍子,劈頭蓋腦的追打,棍子打在牛身上很脆很響。
? ? ? 打跑了牛,傻傻地看著這么大一片,被牛吃成半截的玉米苗茬,不知所措。這時候,伙伴們都跑來了,大伙一起商量一個辦法,為了不讓德子伯父家人發現,我們做出了至今想起來還讓人啼笑皆非的決定:把牛吃剩下的半截玉米茬連根拔掉藏了起來。
? ? ? 我們天真的以為,拔點了玉米茬就不會被人發現了。可沒曾想,那片正成長的玉米地,少了那么大一片莊稼苗,是那么的顯眼。
? ? ? ? 其實,那天我把牛剛趕到家,還沒有吃飯,德子伯就找上了門。看樣子,德子伯是打聽清楚了才直接來我家的。
? ? ? 父親聽了德子伯說了情況之后,把我叫到了跟前。我低頭不語。父親看我闖了禍,趕緊賠不是說:“牛吃了玉米,到秋天該陪多少就賠多少玉米。走,咱去看看吃了多少。”
? ? ? ? 父親說完,就隨德子伯去看了牛吃的莊稼。
? ? ? ? 父親鐵青著臉回來,用牛圈門口靠的放牛棍,打的我滿院亂蹦。父親邊打邊罵:“放牛就知道玩。咹?把人家莊稼吃恁大一片,你看可惜不可惜?現在種莊稼多不容易?你倒好,牛吃了不說,你還連根拽了?你以為拽了,人家就不知道了?”父親提到拽玉米更來氣了。
? ? ? 我們哪里知道,玉米苗在沒有拔節的時候,? 牛吃了還可以再從莖里在長出來,再施肥,到了秋天仍可以結出玉米穗的。我們那樣連根拔出,就徹底毀了。
? ? ? 那一次打挨地實實在在,讓我長了記性。
? ? ? 后來,從牛吃莊稼和小蛋丟牛的事情上,我們吸取了教訓,也有了經驗。為了不使牛走出我們的視線,隨時耳聽,掌握牛的動向,我們都為牛帶上了牛鈴,這樣聽鈴聲就很容易找到牛。
? ? ? ? 貪玩只是孩子們的天性,但山里的孩子,仍然有勤勞的一面。到了挖藥的時候,我們就開始了挖藥。把牛趕到山上,挎著母親用剩布頭縫的挎包,拿上頭,挖桔梗、柴胡、蒼術等山藥。
? ? ? ? 高高的山崗上,到處留下伙伴們勤勞的身影。挖回家的藥,通常是自己拾掇,或剝皮,或日曬,都是我們自己經營。藥干了后,逢著集日,我們會隨大人去街上的藥材收購站把藥賣了,賣了錢后,會去買自己喜愛的本子和鉛筆。
? ? ? ? 有時候,挖藥累了,便躺在軟乎乎的草地上,望著藍藍的天空,望著藍天上飛過的銀色飛機,憧憬著未來,或者并排就站在高高的山梁上,掏出小雞雞迎著風撒完尿,然后看著遠方連綿不斷的大山,起伏奔涌在茫茫的天際下,扯盡了嗓子喊。喊聲在夕陽里縈繞,在山谷里長久回蕩。
? ? ? 有一次,睡在草窩里小蛋說褲襠發癢,脫了褲子后,發現一只牛草虱(蜱蟲)居然在他的小雞雞旁邊爬著。看來牛草虱已經在小蛋身上有兩天了,吸血吸地圓圓嘟嘟的明光發亮。小蛋說了句:我說嘛,這幾天這里老發癢。氣憤不已的小蛋拽掉牛草虱,使勁一捏,牛草虱一聲脆響,血蹦了小蛋一臉,惹得我們哈哈大笑。對于山里放牛的孩子,身上爬上牛草虱這是很正常的事。這種鉆在身上喝血,長在身上的事也時有發生。我們都一笑了之。
? ? ? ? ? 當夕陽西斜,我們就開始趕牛下坡了。一行牛腆著滾圓的肚子,懶洋洋地走在暮色里。牛鈴搖曳著暮色,搖曳黃昏的微風,在山路上留下一道清脆的響聲。
? ? ? 山溝里一半在夕陽的陰影里,一半在夕陽的金輝下。山溝很靜謐,像一幅水墨畫。牛邁著穩健的步子,悠閑的摔著尾巴,摔著一道道夕陽,在夕陽照耀下遠遠看去,是一副很美的剪影,一副恬靜的牧歸圖。
? ? ? ? 童年多彩的故事,如數家珍,如一副副老照片印在腦海里,不斷的回放。
? ? ? 歲月已逝,童年已遠。而成長的點點滴滴,卻成為不老的回憶,留在記憶里的那些片段卻始終在心間釀造,如一杯甘醇的紅酒,越釀越甜,讓人回味無窮。(周天鶴)
周天鶴,1964年生,河南盧氏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現代作家協會會員、北京某雜志執行主編。愛好文學三十余載,用文字抒發感情,先后在報刊、雜志、文學網站發表小說散文劇本等。